阿祇见阿依夏木找回了点气势,不再逗她,拉着小公主穿进林子,阿依夏木也不知为什么会信任这个汉女,小心把玉坠塞回她脖领。
阿祇嘱咐:“你身边有眼线,这次吃了亏以后多个防备。”
阿依夏木不解,“你为什么救我?”
阿祇回头看她,好似若无其事地说:“我有救你吗?”
软甲是眼前这个女子帮她套上的,头发也是她给绑紧的,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阿依夏木竟不知说什么。眼看,阿祇绕晕了阿依夏木,早忘记了刚才的慌乱害怕,跟在另一只手握着弓弩的祖慕祇身后,听她坚定的声音传来,“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七月的清晨称不上冷,早晚寒重。
河岸边的小路旁边有松柏林,林子不远就是大路,她们已经跑了近一个时辰,停下来听见好像附近有急行军的动静,越来越近,于阗的兵力不足,恰逢采玉祭部署在城中人多的地方,这些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是自己人。
阿祇紧了紧阿依夏木的手,“跟紧我。”
十里之外……
黑压压的军队集结于和田城之外,沉闷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支军队缓缓而入。
狯胡、尉头、温宿号称七十万的联军兵马,半月前被白纯收买,集结攻打龟兹,征西军暗中挖深沟筑高垒布下天罗地网,吕光亲自指挥军队给木人披上衣甲列于垒上,故布疑阵,大破联军,斩首万余级,只让十万狯胡残兵逃到漠南。吕纂随父多年征战,官拜虎贲中郎将,此番率领五千骑兵精锐追击狯胡残兵,在疏勒遇挫后,在玄羽衣的相助下,在和田城外三十里终于赶上狯胡残军,却被一支伏兵死士夜袭,这些人骁勇凶狠,吕纂亲自披甲提刀上阵,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天光大亮,血腥味弥漫在林中。
吕纂受了几处伤,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来不及躲闪,危急关头一把长剑横在颈后,替他挡开矛槊偷袭,动作利落地将那蛮子死士挑开,吕纂趁机将其一刀毙命,抬头看到身旁黑衣墨玉覆面之人,点头致谢。正如父亲所言,玄羽衣不仅替他们解决了疏勒的负隅顽抗,又在关键时刻赶到,救他一命。
回想数日前,龟兹混战大胜。
彼时的吕纂并不知道李暠已与父亲联盟,听说正是这位玄郎君私放龟兹王白纯,赠财帛无数助其收买蛮族势力,他差点就杀上门去,这才被父亲告知内情。
吕纂惊疑道:“李暠真的在暗中帮我们?”
吕光深谋远虑,却对自己有勇无谋的长子十分失望,耐着性子解释给吕纂听。
“西域诸国如一盘散沙不足为惧,勾结突厥的蛮族势力和北方的匈奴,他们联合起来才是我西征军大患,白纯若困在龟兹,就是一步死棋。李暠这人有些意思,看懂了老夫盘踞龟兹沉迷酒色的用意,暗中结盟相助,不惜财帛,助白纯联络蛮族势力,狯胡、尉头、温宿聚到一起,我们以逸待劳,踞天时地利,一举消灭数十万游牧联军,玄羽衣疑兵之计,令唯一的漏网之鱼狯胡王,朝着设计好的南下路线逃窜,又正好给了我们理由,征服西域最后一块绊脚石——于阗。”
吕纂大喜,“若玄羽衣也归父亲所用,别说大漠,就算这天下……”
“住口!”吕光甚是头疼,若不是用人之际,他也不会瞒下实情到现在才对吕纂道明真相,“中原八王之乱,门阀混战,何来真心归顺?合纵,无非是利益二字,李玄盛虽与我联手,却互为挚肘,不得不防。”
“狯胡王星夜抛弃盟友一路南逃,你率领五千精兵立即出发,追剿狯胡残兵拿下漠南,切记!若无为父亲亲召,不可收兵回秦,待中原安定,玄羽衣若不能为你所用,杀之。”
吕光眼神一黯,吕纂立刻会意他的打算,玄羽衣冲锋陷阵,他的精兵当然要保存实力。
“李暠若现在就有异心,可否……”吕纂做了个斩草除根的动作。
吕光冷笑,“李暠不敢。”
吕纂问道:“父亲为何如此笃定?”
吕光探出腰中匕首,刺入悬挂舆图中陇西的位置,凉州陇西李氏是关中大家族,玄玉阁亦出自征西军回朝的必经之路——敦煌。他胸有成竹地说:“人若有软肋,就会被掣肘。”
吕纂单膝下跪,对父亲更加敬服,“儿子立刻领兵出发。”
吕光靠近长子,扶起他叮嘱,“李暠善谋,你在西域若遇强敌,要听他的计谋。”
眼下的战况,吕纂愈加信服父亲的先见之明。李暠的玄羽衣有沙漠神兵之名,助他们一路乘胜追击狯胡大军,眼看离和田城不足三十里。吕纂想一举攻城,然而李暠不允。戴着墨玉面具的玄羽衣之主,执剑拦在他面前,狯胡王星夜带走的逃兵人数足有三万,不如坐等和田城内乱,穷寇莫追。
前方探子来报,“狯胡大军已入和田城。”
吕纂大怒,“于阗老儿,果然与胡蛮子勾结,与我征西大军为敌。”
玄色铠甲下,墨玉蒙面玄羽衣首领浑身散发着冷厉的压迫感,征西军中很少有人真的知晓军师与玄玉阁阁主是同一人,当玄盛佩戴墨玉面具之时,身份就不再仅是一介儒商,而是沙漠闻风丧胆的玄羽衣之主。
军师阻止袭城,“城门既开,必有内应,于阗王怕已凶多吉少。”
探子惶恐地看了眼这位传说中的大漠枭雄,磕磕绊绊回答:“狯胡蛮子进城无人抵抗,好,好像城中有人说,是奉……诺伊校尉之命打开城门。”
吕纂犹豫道:“于阗与狯胡勾结,至少有三万人马,占了天时地利,军师,你说咋办?”
玄羽衣随行出战的皆为以稷手下的暗影军,只有吕纂的亲信才知晓他们的身份,对外皆以军师相称。几番相助,吕纂倒生出了几分敬服。化身为大漠神秘枭雄的李暠,冷冷道:“静观其变。”
昨夜收到宋繇的急信,得知和田城生变,信来的仓促提及祖慕祇的行踪,李暠一人一骑,星夜兼程,总算及时救下那个固执前往精绝的女子。
又有人急报传来:“报,前方抓到一个俘虏,自称于阗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