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月撇了撇嘴,说:“当然拿走了,谁跟钱过不去,那是我跟我妈周末片刻不停做一天手工的收入。”
这个回答在秦子尧的预料之中。她又问:“你打算考哪里的大学?”
刘新月自嘲地笑笑,说:“还能考哪里,哪个学校离家近就考哪里呗,又不能带着我妈上学。”
“也有带着家人上学的案例,好像有些学校会给特殊情况的学生申请独立的宿舍,允许家人一起住。”
“新闻上看的吧?”刘新月不屑地说,“解决了住宿问题,经济来源呢?怎么生活?一大堆现实问题摆在那里,不是提供一个宿舍就能彻底解决的。而且,我妈也不喜欢被别人同情和围观。”
秦子尧沉默了,这是她没想过的问题。刘新月忽然问她:“你呢,你想考哪里?清华?北大?”
秦子尧耸耸肩:“还没想过。”
其实想过,她很想学中医,但舅舅和外婆都希望她上美国的学校,这样他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只有外公对此事有些微词,觉得在国内上学也不错,主要是成本低,等他们百年之后,可以给她留下更多的遗产。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总不能一直围着她转。他们有孝顺的儿子儿媳,有活泼可爱的孙子孙女,本该是儿孙绕膝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在这里给她又当爹又当妈的。
最重要的是,她没办法回馈他们同等的关心和照顾,甚至他们生病的时候,她都没能力快速地送他们上医院。
刘新月幽幽地说:“你这种条件,想去哪里都没问题吧。你们是选择太多不知道怎么选,我这样的是没得选。”
秦子尧对于刘新月的说法不敢苟同,她看似拥有很多选择,但这种事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对别人的处境或遭遇感同身受,多说无益,再说刘新月该觉得她无病呻吟了。
她瘪瘪嘴,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刘新月看看她,没再说话,秦子尧品不出来,她的沉默到底是认可,还是嘲讽。
期末考在一阵寒潮中到来了,考试这天下午气温从二十多摄氏度骤降至个位数,秦子尧考完数学走出教室时,站了不到两秒就缩了回去。
“好冷。”外面不仅降温,还刮风下雨了。
已经裹上羽绒服的周桐皱着眉看她,吐槽道:“要风度不要温度。你校服里面只穿了长袖T恤吧?”
秦子尧有点委屈,不是她要风度不要温度,而是昨晚回家太晚,导致晚睡晚起,早上早餐都没顾得上吃就急急忙忙出门,忘记带伞和外套了。
周桐最近都是蹭姜楚然的车回去,此情此景也爱莫能助,只能同情地看着她,说:“要不让你外公送件衣服过来?”
秦子尧连声应着,心里琢磨的却是与其让家里人跑一趟不如她硬扛着跑回去,跑起来了就不冷了,就是下雨有点麻烦。她打算等雨小一点再走,于是先把周桐打发走,自己坐在座位上过一下数学错题,为明天的考试做准备。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里除了秦子尧再无其他人。她静静地看了很久错题,忽然听到后面有动静,转头一看,意外地看到林弈钧从后门进来了,脸色不太好,臂弯里还挂了一件明黄色的羽绒服。
好眼熟的衣服……
林弈钧径直走到她座位,将衣服抛给她,说:“你外公让我拿给你的。”
这是一周以来她跟林弈钧第一次说话。
她说:“谢谢,麻烦你了。”
看着她沉默地穿上衣服,林弈钧又问:“回了吗?”
麻烦了人家的秦子尧不敢说话,只能收拾了书包跟着他回去。
外面还在下小雨,林弈钧的车停在教室门外,秦子尧要去自行车棚取车。她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骑车出来,经过教室时发现林弈钧还等在那里,冲她招了招手。她停下来,林弈钧将手里的雨衣地给她,说:“穿上。”
秦子尧下意识地拒绝:“你穿吧,我不用。”
“我衣服防水,你衣服不行。”林弈钧说着,不由分说地将雨衣塞到秦子尧手里,把自己的外套帽子扣在了头上,“赶紧回吧,你外公外婆该着急了。”
说罢腿一抬,跨坐在自行车上盯着她。秦子尧自知再拒绝就有些无理取闹了,只能乖乖穿上他的雨衣,骑上车跟他一起回家。
一路无话,只有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雨衣上的声音。秦子尧能感觉到林弈钧心里憋着一股气,可能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也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她跟周桐一直和他保持距离。
姜楚然也说过,林弈钧并非没察觉到,只是不问而已,他有他的傲气。
雨逐渐变大,秦子尧侧头看林弈钧,见他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淋湿了,脸上全是水。
“雨下大了,我们前面便利店先躲一下吧?”
林弈钧没吭声,但到了便利店跟着她一起停下来了。秦子尧抖了抖身上的水,看到便利店里面已经没有空位,便站在门口没进去。林弈钧与她并肩而立,双手插着兜,静静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阵风吹来,秦子尧冷得缩了缩脖子。她转头问:“你饿吗,我请你吃关东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