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停好车，走到草坪中央，夕阳已经从红杉顶落到红杉腰。

林弈钧问：“发生什么事了？”

秦子尧摇摇头：“不想说。”

林弈钧也不追问，原地坐下，说：“那就别说。”然后一伸懒腰，直接躺在了草坪上，见秦子尧居高临下看着他，他又说，“如果我是你我会立马躺下。”

秦子尧问：“为什么？”

林弈钧说：“从我这个角度，一眼看到的就是你的鼻孔。”

秦子尧：“……”

她在他旁边躺下，周遭的人声忽然变小了，静听之下，各类鸟儿的叫声格外清晰。

风轻轻地吹，太阳静静地落，心里那点燥意也渐渐淡了下来。林弈钧又开始秀存在感：“舒服吧？”

秦子尧：“还不错。”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多出来感受一下大自然，你会发现世界还是很美好的……我……靠……”林弈钧说着说着话音骤变，忽然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对着一条正从他们身边跑远的边牧怒目而视。

秦子尧目睹了方才那条边牧从他脸上踩踏而过，此时捂着肚子在草地上笑得直翻滚：“哈哈哈！世界、世界确实挺美好的……”

边牧跑远，林弈钧怒目而视的对象变成了正在狂笑的她，一张嘴，语气分外幽怨：“秦子尧……”

秦子尧一手捧腹一手擦泪：“干嘛？”

“不准说出去！”

“哈哈哈！”

当晚，林译钧给她点了一杯椰子汁，脸色铁青地威胁她：“你要敢说出去就死定了！”

秦子尧伸出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这事儿你不说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除非那条边牧开口说话。”

林译钧又用那种要杀人的眼神狠狠瞪她，秦子尧吃人的嘴软，终于不再挑衅他，本本分分喝起果汁来。

但见他老大不痛快地喝着茉莉奶茶，她忍啊忍，还是没忍住，等他喝得差不多了之后告诉他：“茉莉花香主要来源于一种叫吲哚的物质你知道吧？”

林弈钧斜眼看她：“你想说什么？”

“大肠杆菌在分解蛋白质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吲哚，而大肠是粪便形成的场所，因此粪便中也含有大量的吲哚。”

林弈钧定定看着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子尧看着他的脸色微变，逐渐笑逐颜开：“也就是说，你喝的茉莉奶绿很有可能含有提取自粪便的精华，简而言之，你在吃屎……”

林弈钧终于受不了：“秦子尧，你不要逼我在这种快乐的时候打你。”

秦子尧问：“喝奶茶你觉得很快乐啊？”

林弈钧斜了她一眼，没说话。

回到家，外公外婆已经吃过晚饭，见她晚归，只当她又是刚从谭奶奶那里回来。她草草吃了饭，然后按部就班地做作业，洗澡。晚上十二点，由于睡不着，她又把自己倒挂在客厅的沙发上。

外公起夜看到她，吓了一跳：“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秦子尧把刘新月的事情一五一十跟外公说了，最后结论：“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哪里做错了。”

外公给自己和秦子尧倒了一杯温开水，喝了一口，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不一定是你或者她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们两个人的立场不一样，处境不一样，有些想法自然也不一样。听你形容，那孩子自尊心和自卑心都很强，跟这类型的人相处，得更注意合适的方法和合适的时机。”

秦子尧闷闷不乐地说：“人际交往还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那当然呀。”

“可是我已经很注意了，我知道她家里比较困难，也猜到她应该不希望同学们知道，所以特意挑了个不会被同学看到的地方把钱还给她，这也不行吗？”

外公笑了笑，说：“你这个做法没有问题，但你还忽略了一点。”

“什么？”

“钱对她来说很重要，但被人尊重，被人平等对待，也很重要。”

秦子尧觉得外公的话让她豁然开朗，但自己一个人躺到后半夜，依然觉得很头大。

隔天秦子尧浑浑噩噩地骑车出门，差点跟人撞上，幸亏被对方及时扶住了她的车把，这才避免了一场车祸。秦子尧心有余悸地道完歉又道谢，抬头看，见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穿着安高的校服，她不认识，但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