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钧本来就黑的一张脸,在这两个人的一唱一和下,更黑了。他在老板娘声压一声赛过一声的恭维中,抱着一大束花落荒而逃,秦子尧则通体舒畅,走的时候差点连自己买的姜花都忘了拿。
阿姨笑着目送她:“有空经常来玩啊!”
秦子尧汗颜,她应该不会再来帮她带孩子了。
心情畅快地回到家,院子大门敞开着,外出参加讲座的外公外婆回来了。秦子尧一进家门,就外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跟前的茶几上放了几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花瓶,以及一大堆品种各异、五颜六色的鲜花。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眼熟。
秦子尧有种不好的预感,问:“外婆,您买的花吗?”
外婆笑眯眯地说:“哪里呀,是弈钧,他说在天桥上看到一个年轻妈妈带着孩子卖花挺不容易的,就买了这么些。但他一个大男孩对花不感兴趣,想着你是女孩子应该喜欢,就都给送过来了。还别说,弈钧这孩子心地真好。”
秦子尧想起她说的那句“老板说他送老婆的”,脸色一红,心里又在咆哮:他心地好什么啊!他心黑着呢!
最终林弈钧买的这堆鲜花,在秦子尧家里各个角落摆了三四天,花香无孔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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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又是周一升旗日。
几乎所有班级都已经列队完毕,主持人已经宣布奏乐了,林弈钧和姜楚然才姗姗来迟。尽管班主任在瞪他们,这两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步履从容。
周桐跟秦子尧身高差不多,分属两个队列一样的位置并肩而立。见状,周桐侧头跟她吐槽道:“他俩逛街呢?”
秦子尧想了想,问:“周六你们没吃火锅吗?”
“吃个屁,等位好不容易轮到我们,姜楚瑶打电话过来闹着要吃棉花糖,姜楚然就屁颠屁颠赶回去了,重妹轻友,真不是个爷们儿!”
秦子尧看着周桐恶狠狠的表情,心道:这怨气可真够深重的。
说话间,姜楚然林弈钧从她们跟前缓缓经过,周桐瞪了姜楚然一眼,姜楚然很无辜地挠了挠头。而林弈钧则在跟秦子尧视线对上时,不怀好意地歪嘴笑了笑,微微低头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说:“早啊,老板娘。”
秦子尧握了握拳,眼皮一掀,无声地回他一个“滚”,林弈钧便得逞一般乐颠颠地走过去了。
周桐好奇地问她:“钧哥跟你说了啥?”
秦子尧面向升旗台,挤出一个微笑,小声说:“他说他昨天窜了一天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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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尧自认长得还行,性格还行,成绩还行,琴棋书画在家里长辈的熏陶下都还算拿得出手,因此转学前,也算是滨海高中的风云人物。
转学到安禄高中后,她曾幻想过自己会靠拿下安高年级第一或者参加某个才艺大赛拿到头奖,让安高的老师同学们知道有“秦子尧”这么一号人,没想到在安高混了两个多月仍然藉藉无名的她,竟然一夕之间因为“洗尿布”出名了。
体育课,秦子尧把自己倒挂在双杠上,很是惆怅,感觉自己十多年的才艺算是白学了。然而人间的悲欢并不相通,这边她在为自己逝去的十多年学艺青春感到惋惜,那边其他班的女生正围在她周围,兴致勃勃地当面八卦她的事迹。
女生A:“你就是秦子尧啊!你给老奶奶洗尿布是真事儿吗?”
这是第五个来问的,秦子尧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在她们看来,一个高中学生照顾一个失独孤寡老人真的这么像编故事吗?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道:“纯属造谣。”
“那不就是你自己给自己造谣吗?”
秦子尧想点点头,后来发现以倒挂着的姿势点头很困难,于是改成扯扯嘴角:“啊。”
女生A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同伴,三人面面相觑,脸上全是狐疑。
“为什么啊?”
秦子尧微微一笑:“我比较虚荣。”
语气坦然,且真诚。
几个女生沉默了,显然没见过如此离经叛道的优秀作文模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