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放心。”

佘肆灰头土脸地走了。

庭院只剩段铭霜和染画。段铭霜凑近她，鼻尖嗅到了微末的花香和潮湿的气味，很熟悉。

“你回碧水之畔了？”他问道。

“嗯。”染画点头，却没有顺着往下说。

隐瞒总是透着不信任。段铭霜有些失落，琥珀色的瞳孔黯淡些许，眼帘低垂，没追问。

看着可怜兮兮的。染画轻笑一声，一只手向后支着身体，另一只手摸向他的脸，调笑着说道：“伤心了？”

指尖的皮肤光滑细腻，温热透过相触的皮肤传递，让人想起春日和煦的阳光，染画有些贪恋，直接将整个掌心紧贴着他的面颊。

段铭霜抬手握住她的手，微微侧脸，像是在用脸颊蹭她的掌心。

染画的心好似被戳了一下，索性用双手捧起他的脸，与他额头相贴，呼吸相缠，鼻尖相抵，鲜红的唇近在咫尺。

“很快你就能知道了，”她笑道，眨眼时睫毛轻扫过段铭霜的眼皮，“不要心急。”

段铭霜不自觉阖眼，再睁开，贴近，轻轻吻上她的唇。

染画低头让双唇紧贴，舌尖顶开他的唇，重重舔过敏感的上颚，纠缠住他的舌头，不断侵略，让彼此的气息占据每一片领地。

胸口在不断起伏，段铭霜站起身，手掌搂住染画的腰，沉浸着加深这个吻。

海棠花的树枝随风摇曳，阳光明媚，从枝头穿过，投下一片拥挤的叶影和无状的光点。

染画依旧坐在石桌上，翘着腿，脸上的笑容肆意张扬，唇色艳红扎眼。

段铭霜表面一如平常，仔细看却能看到原本整洁的衣领被弄乱了，耳侧绯红，嘴上挂着不易察觉地笑，磨刀霍霍向着千年灵木。

被同时禁言和屏蔽，刚刚放出来的系统：【恋爱脑】

段铭霜笑容不减。

系统：……

又被禁言了。

“既然是我的秋千，那一定要与众不同，要彰显我妖皇的身份，但也不能过分繁琐，不然就太俗了。”

染画沉思片刻，指着灵木说：“你给我雕刻个神鸟图吧，要有旭日东升，万兽跪伏，神鸟位于中间，黑羽璀璨，羽毛最好根根分明，眼神要三分凌厉三分冷酷三分慈悲……”

段铭霜的笑容逐渐消失。

“做不到，”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有点太复杂了。”

“这有什么难的？”染画大手一挥，“我和你一起！”

一刻钟后，面对差点被捣成烂泥的灵木，染画沉默片刻，说：

“听说，人界最好的境界叫……叫……什么来着？”她有些卡壳。

“返璞归真。”段铭霜扶额接话。

“对！”染画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不如就让这秋千返璞归真，也算成全了灵木。”

“嗯。”段铭霜点头，三下五除二割下第二块木板，侧头时却突兀地笑出了声。

“你在笑我？”染画敏锐察觉，阴恻恻地盯着他。

“没有。”段铭霜笑容不变。

染画双手掐住他的脸，扯出一个鬼脸，“不许笑。”

段铭霜说话含糊：“就笑。”

“不许笑。”

“就笑。”

……

在重复了许多遍这个幼稚的谈话后，染画瞪了他一眼，突然也笑出了声。

这笑容同她过往的很不一样，眼角的笑意似沾染上三月的春光，柔和明媚，让段铭霜不由地痴了片刻。

“还看。”染画松开手，拍拍他的脸，“快去给我做秋千。”

段铭霜拿着木头愣愣点头，看着她坐到石凳上，指手画脚，乱七八糟地添乱。

秋千做好时已经到了傍晚，日过西山，染画坐了一会儿，佘肆过来说有事商议，他们就回了内殿。

她没能仔细看，自然就没发现段铭霜没有照她说的给灵木返璞归真，而是悄悄用灵力在秋千上刻下了一只小小的、趾高气昂的乌鸦。

还有他的名字。

尽管当初段铭霜是为了活命才黏上染画，同她举止亲密也多是身不由己，如今他却是真的爱上了她，只盼能与她朝夕相对，长相厮守。

但染画即将做的事却总带给他一种不安。她不肯明说，他却略有所觉，能让万妖之上的妖皇事必躬亲的，只能是成神。

可关于唯一的妖神的传闻已有万年，各宗飞升尊者所降下的神谕也从不掩饰妖神的强大。

染画真的能成功吗？

段铭霜蹙眉，将眼前微黯的烛火挑亮。染画头枕着他的大腿，拿着那本《生死之恋》看的津津有味。

书中的剧情正进展到“男主为救女主假死，女主悲痛欲绝意图殉情”。

段铭霜被剧情牵动，脱口而出道：“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话刚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但又收不回来，他只能低头，仔细观察染画的神色。

染画怔愣片刻，说：“我会先想办法复活你，如果无法，那就重回我没遇见你时的生活。”

“为别人殉情太傻了。”她说。

段铭霜没说话，只是点头。

但你死了我一定会殉情，他想，毕竟我依靠你而活。

细想似乎有些可悲，但段铭霜的心情出奇平静。

他并没有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