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颜赤纳眼里透出杀气来,这也是李琉风初次见乞颜赤纳露出这般可怖的神情。
玄苍大师却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施主何必在意老僧的玩笑话。”
乞颜赤纳愤愤“初次相见你便羞辱于我,怎有颜面称之玩笑。”
玄苍却道“称你是衡国人便是羞辱于你?早就听闻乞颜部落天之骄女乞颜赤纳兵法谋略堪称天下第一,胸怀齐志愿终结百年战乱求天下太平,难不成衡国百姓不算天下?难不成只有四海之内皆为齐国王土才得以享受你口中的太平?你心魔太重,害人害己。听老僧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乞颜赤纳被这几句话激的失去理智“凭何要我放下执念,凭何有罪之人在人间逍遥,无辜之人却惨做刀下亡魂!你们衡国欠着我们草原多少的血债,本就该以人命偿还,可念在如今征战对双方平民只有灾祸,我便甘愿留在衡国为质,换取十二座城池以慰我齐国英烈,我大齐让步的已然够多,你却还道我困于心魔不顾衡国生灵,你们衡国就连和尚都是这般的不讲道理么!”
李琉风将乞颜赤纳护在怀里轻抚她的背,扭头冷脸对玄苍道“请大师来只为施针不为其它,还望大师休要妄论。”
“善哉,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僧与乞颜殿下相遇是机缘,只想为乞颜殿下一解心结,以免来日祸事。”
玄苍一副红尘之外的云淡风轻,与乞颜赤纳的歇斯底里全然不同。看向乞颜赤纳的目光极其悲悯,如同看一个误入歧途的痴儿。这眼神刺的李琉风心口涩痛,明明以往这样的目光是乞颜赤纳来看旁人的,可现在却是旁人俯视她。
李琉风不忍睹琉璃蒙尘,将乞颜赤纳紧紧抱在怀里呵斥道“大师若能解惑自然是好,可为何句句批判步步紧逼,如此欺负一个质子岂非有违道义?”
乞颜赤纳身上戾气消散,恰闻李琉风的辩护心下不由得一暖,当年她对李琉风的袒护皆是在暗处,可如今李琉风的情意却不加掩饰明晃晃的摆上台面,不惜降尊纡贵处处为她维护辩驳。
她侧眼看紧紧抱着自己的人,心下最后一丝戾气飘散,抬手轻抚了下李琉风的背脊,示意她放开。
“不必多言,施针罢。”
乞颜赤纳率先朝殿内走去,李辞年也不曾介意她的施礼,只是与李琉风先后走入殿中。
此时殿内空荡无人,乞颜赤纳端坐在美人榻上,解开了衣衫。
李琉风呼吸一窒,
看清那伤痕遍布的肌肤后打量着玄苍与李辞年的神情,玄苍见乞颜赤纳脱衣时神情并未变动,可见到乞颜赤纳胸前的伤疤后却皱起眉头,片刻后沉吟“善哉……”
乞颜赤纳挑眉直视他“因何善哉?观美人如白骨,难不成大师功力不深,破了色戒?”
玄苍只叹气道“老僧并非是因欲念慨叹,而是看施主这一身伤痕心下不忍,施主命格虽贵,却是命中带债,是至苦至难之命格。老僧也为方才唐突向施主赔罪,老僧自以为勘破施主命格妄图驱除施主心魔,却是不曾身经施主苦楚,并不该自以为是口出狂言。今日并非老僧度化施主,而是施主度化老僧。”
玄苍算的出乞颜赤纳的爱恨情仇,只想劝她放下执念,可当他亲眼看到她身上的伤,他才明白,那些过往就如同这些伤疤,刀砍在身上流出血来,痛是无人能代替的,即便不痛了,伤好了,疤也一直在。
乞颜赤纳不再出声。
只见玄苍从锦囊中拿出七根银针,足有发簪粗细,约莫三寸长度,尾端且有指甲盖大小的银扣以作固定之用。
玄苍左三右四将银针擎在指间,摆出虎步,旋身之时手腕用力将银针齐齐打入乞颜赤纳体内。
银针在她胸口排开,分别是俞府,气户,紫宫,神藏,神封。
乞颜赤纳只觉得刺痛之后便是气息淤堵,内力凝滞,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她心知自己已然成了废人,面上看不出神情,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慢慢穿好衣衫,口中极轻的吐出几个字“慢走,不送。”
玄苍深深的看了眼端坐的人,转身仍留下一句“来日你我还会再见的。”
李辞年亲自送玄苍离去,挥手示意李琉风去陪乞颜赤纳,李琉风感激的朝她颔首后急忙走到乞颜赤纳身旁将她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