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琉风是初次见这样的乞颜赤纳,无端心里生出快感,眼下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望之不及的高贵神女。她的崩溃,她的愤怒,她的脆弱,落在李琉风眼里是万分美妙,她轻轻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只是不曾发觉自己也已泪流满面。
这样折磨她自己当真欢心开怀么……
“你想解释何事?解释你是由于蛊虫在木濯华身下承欢?这世上岂会有控制人举止的虫子,你要我如何信你的荒唐之词。”
乞颜赤纳深感无力,她只顾着教李琉风朝政,却不曾与她讲过这些地方见闻。
只好道“衡国有文渊阁纳天下文卷,你该多去看看。”
提起文渊阁,李琉风猛然记起蔺无忧也让她去看看,难不成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摄人心魄的东西?
她狐疑的打量着乞颜赤纳,将地上散落的衣服拾起为她披上。
“城下有伏兵,即便你未能救下她,她也不会被摔死的。”
若说乞颜赤纳方才是痛心,可在李琉风解释之后便只有委屈了。乞颜赤纳怎会是轻易表露自己委屈的人,于是只垂眸强忍着泪。似乎上苍刻意将人捏造的矛盾纠结,譬如垂眸是不想旁人窥探自己的难过,可偏偏垂眸之时那泪珠便直直的掉落在地上。
李琉风看清那滴晶莹剔透的泪时,心里酸楚。当即扭身逃离,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心软,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抱她。
李琉风就这样走了,匆匆忙忙的竟不小心撞在皇姐身上。
李辞年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知定是与乞颜赤纳有关,只是也不好开口多问,只能让侍女先她送回去,而后自己走到乞颜赤纳的牢房前,
见她满身伤痕的倚靠着冰凉的石壁,面容憔悴。
李辞年命人打开牢门走到她身旁审视着这个天之骄女,乞颜赤纳却只是睁眼懒懒的看了她一眼“陛下来此不怕我将你当人质?”
李辞年不怒反笑“你若是想动手何必多问?你心里清楚,我们李家人的心是黑的,最不怕的就是人质要挟,你败就败在太过仁慈,宁杀身成仁,也绝不做苟且之事,当真可敬可佩。”
乞颜赤纳并不想与多言,可李辞年却是兴致勃勃的不顾身份直接坐在她身旁。
“你因何喜欢我这个傻妹妹?”
乞颜赤纳不觉不堪,只是反问“那你又因何宁杀亲弟却也未曾伤过她?反而将权利分与她,就不怕她学你一般造反?”
李辞年被问的怔愣,反应过来后笑意清浅“不愧是乞颜赤纳,远隔千里也能猜到是我毒杀皇帝——琉风为人真性情,你只需付出一点真心,她便会加倍回报,这是辞渊给不了我的。辞渊始终是以我死换他活的本质,而琉风不同。在滇南时她故意打翻火盆想给我警示,后来又拿起刀站在我面前,她宁愿自己死也想我能平安,她是真的有将我当皇姐。”
“陛下同我说这些作何?难不成是衡国政事清闲,陛下找我一个阶下囚来谈天说地?”
李辞年似乎没一点脾气,同她出嫁之前一般,永远面带笑意温温柔柔的,像是盛放娇嫩的牡丹玉美人。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似四月春水一般让人觉得舒适。
“倒不是清闲,只是心想或许能与北齐化干戈为玉帛,我深知当年恩怨,只不过我即位之时为铲除异己已将宗室铲除大半,人死恩怨消,那些人都已不在世便放下前尘恩怨如何?”
乞颜赤纳只觉得好笑“那蔺无忧呢?罪魁祸首仍在逍遥,你是如何大言不惭的说出化干戈为玉帛的?”
“衡国如今不能无丞相,除了这一条旁的我皆可许你。”
乞颜赤纳又道“那便将东风营内当年参战之人尽数斩首。”
李辞年不再回话,她心知于齐国而言这个坎是过不去的,她也做不到乞颜赤纳提出的条件。
最终只得默然离去,走出去后唤守卫取伤药给乞颜赤纳,继而召易归迁面圣。
易归迁回朝后,李辞年将易家的庭院还给她,却仍不曾放过易家的人,是以易府内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易归迁。对于她的封赏也只是个闲职与万两黄金。易归迁不曾有丝毫不满,只不过除了还朝那一日,许久也不曾再得李辞年召见。
此时听闻召见难免慌乱,当她再次跪在李辞年脚下时,只觉得李辞年似乎有所变化,与三年前的气质越发相像,散去与李呈与李辞渊周旋的虚伪与盘算,此刻的人至真至纯,高不可攀。
“你可怪朕只封赏你一个闲职?”
易归迁道“臣不敢,陛下如此自有陛下的用意。”
李辞年忍泪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她“你叫朕拿你如何是好……”
易归迁叩首道“臣也不知如何面对陛下……但……但臣愿听从陛下吩咐,陛下想要臣作何,臣必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