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颜赤纳透过帐帘缝隙看着外面的风雪,李琉风默默的站在后面看着乞颜赤纳。
帐外的风雪大,即便是白日也是冷的厉害,雪粒子簌簌的打在帐篷上,帐帘处已经结成了冰。
乞颜赤纳对她道“中原的军队是无法踏过这般厚的雪来偷袭的,豺狼虎豹也无法出来觅食,此时节最为安全且最为孤独,我留下你是为亲自教导你如何活下去,你休要辜负我一番苦心。”
李琉风乖顺的应下,心里却在想,这样大的风雪,纳兰姐姐怕是无法来护着她了,自己该如何应对如外间冰雪一般冷漠的乞颜赤纳呢……
不过,平时忙碌的额真貌似也好相处。
一方帐篷,里面炉火烧的旺,檀木的长条书案李琉风与乞颜赤纳一里一外,一左一右,各占一半。
“李琉风。”乞颜赤纳唤她,手持着书本为她讲课,声音冷淡,听不出情绪“国无常强,无常弱。奉法者强,则国强;奉法者弱,则国弱。”
“以法治国,举措而已矣。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辟大臣,赏善不遗匹夫。故矫上之失,诘下之邪,治乱决缪,绌羡齐非,一民之轨,莫如法。”
乞颜赤纳读出来,原本艰涩的文字落在李琉风耳中似乎生动易懂起来,她直直的望着乞颜赤纳认真的眼眸,心头一颤。
乞颜赤纳琥珀色的眼眸就像是阳光下清澈的石潭,看着清浅纯澈,可实际深不见底,掉进去便再也出不来,只能静静的坠落,沉溺。
石潭突然泛起涟漪。
她问“李琉风,你可听懂了?”
明明前些时日还面无表情的警告着不会对李琉风再讲中原话,可此刻讲起书来她却仍说着一口清楚流利的中原话。
李琉风乖顺的点头。
见此,乞颜赤纳便继续讲了下去。
心想,诸子百家,政事军事,阴谋阳谋,日后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尽数教给她。
她肯教,李琉风也肯学。
时刻不敢忘记自己身为俘虏,命捏在他人手中,学起来更是万分刻苦。
每日除了铲雪便是读书。
乞颜赤纳帐篷周边的雪都是她铲出去的。
雪清干净这日,乞颜赤纳罕见的出来拿过了李琉风手中的锨镐,她将帐篷门外的雪堆成了两座雪狮,用匕首细细的雕刻着雪狮的棱角。
李琉风惊讶的看着乞颜赤纳忙碌,在一旁站着想帮忙却插不上手。
冷风里,她站在一旁陪着乞颜赤纳刻完了最后一刀。
院落内两尊雪狮活灵活现。
乞颜赤纳端详片刻后,回到帐内将桌上的马奶酒端起一饮而尽。
李琉风看着面色酡红的乞颜赤纳,只见她取出一坛酒给自己倒了一碗。
听她吩咐“喝。”
李琉风甚少饮酒,看着眼前乞颜赤纳为她倒的酒,她却不曾犹豫,端起后学着乞颜赤纳的模样一饮而尽。
喝完后被呛的捂着嘴咳嗽。
乞颜赤纳只是笑笑,从怀里掏出白玉笛来凑到唇边,帐篷内传出悠扬的笛声。
笛声凄惨悲切,恍若置身凛冬长夜孤身一人的无助,恍若置身深渊绝地的绝望凄切,恍若四面楚歌风声鹤唳的悲哀,李琉风听得红了眼圈。
乞颜赤纳吹完一曲,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白玉笛,不发一言。
李琉风自觉的将二人面前的酒碗斟满。
察觉乞颜赤纳似乎心中是有痛的。
她宽慰道“虽不知额真为何伤心,不若再饮一盏,酒意可消散心中苦楚。”
乞颜赤纳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李琉风,半眯着眸子打量着成长许多的人。
问“胆子何时这般大了——”
李琉风一双纤手端起的酒盏悬空定住,面对乞颜赤纳的阴阳,她垂头不敢妄动。
却又闻乞颜赤纳冷笑道“本公主最讨厌你们这些虚伪的做派。”
她一片真心,何来虚伪,李琉风黯然的垂眸不知所措。
乞颜赤纳自顾自端起面前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李琉风……”
她又在唤自己了。
闻声抬头,正对上乞颜赤纳的眼眸,看见那琥珀色眼眸里闪动的光,李琉风一霎时以为自己眼花了。
如此柔情的眼神,怎会是望着自己。
若非人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她甚至怀疑眼前人的真假。
却只听她言“你要学的还很多……”
说完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后便转身去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