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北原行宫陷落。”
朝堂之上又是一封急报。
“众卿可有退敌良策。”
皇帝李恒眯着昏花的老眼逐个打量着下列臣工。
唯当朝大将军李戈神色凛然,往前一步站了出来“臣愿领兵退敌。”
自此,战事轰轰烈烈,在衡国北部僵持了三月有余。
自开国以来北方胡人雄踞草原对中原衡国一直是虎视眈眈,当今皇帝年迈庸碌,虽手握大军却不敢与之一战,宁愿议和,此乃衡国之大不幸。
正值夏日,草原草高水足,兵强马壮,牛羊肥美,五部联合起来的草原帝国挥兵南下,大破衡国北防,强兵直逼帝京都城。
衡国大将军李戈自西向北回防,上将军易归迁自东向北回防,欲将胡人兵马围歼,不料却被乞颜部落死死牵制,合兵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胡人跑回了草原深处。
胡人将帝京以北的地区洗劫一空,乞颜部殿后迅速撤入草原。
此次战役掳掠的不止金银财宝,连同正在北原行宫的二公主长宁公主李琉风也被胡人掳走。
草原是胡人的领地,在天地辽阔的草原上中原人是讨不到便宜的。
衡国最终仍是收兵以与草原五部议和收场。
大批的珠宝钱粮送到草原,衡国朝堂因免战松了口气,草原载歌载舞欢庆战果,无一人在意长宁公主李琉风还在胡人手中。
只因李琉风母亲是宫内伶人,她出身卑贱,不得圣宠,此时谁又会记得她。
运送珠宝的使者早已返回帝京,皇帝李恒正设宴与臣子庆祝太平。
——
草原深处碧绿的草地一眼望不到边际,乞颜部落的王帐内,李琉风畏畏缩缩的站在正中,被一群五大三粗的草原汉子打量。
她听不懂草原话,可她看得出这些人对她的嘲讽,不屑,鄙夷乃至愤恨。
身为中原皇室,她即便再卑贱,身上也留着衡国皇族的血,天生便是这些卑劣的草原人的死敌,世世代代的血仇累积,她不知这群人会如何对她,她心下已做好了受辱赴死的准备。
“欸。”
王位上的男人裸露着古铜色的肌肤,敦实高大的身材让人觉得比议政殿前的铜鼎还难以撼动,他乍一出声,落在李琉风耳中宛如惊雷。
李琉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她掩在袖子下的指尖颤抖着,瞪大眼像极了即将被咬断喉管的老鼠临死前的模样。
她听不懂那男人的话。
她不解的打量着帐内每一个人的神色。
一旁的人用生硬的中原话复述给她。
“你的国家抛弃了你,如今,你,连同你的丫鬟,都是我们草原的奴隶。”
李琉风紧绷的身子如同满弓的弦,濒临断裂,她身子呈后退一步的防备状态,丝毫没有以往的端庄仪态。
草原人……
分明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
李琉风抹了把脸上因太过恐惧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咬牙愤愤道“有本事杀了我!”
她窝囊了二十年,受尽了小人的恶气,与其再受这群卑贱肮脏的胡人欺辱,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胡人身上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那是胡人独特的野蛮气息,动物皮毛夹杂血腥的恶臭,让人几欲作呕。
李琉风细嫩的脖颈被胡人鹰爪铁钳一般的手箍住,一瞬间她觉到了窒息,脖子上传来剧烈难忍的痛意。
“这是在做什么?”
濒死之际,感官都不甚清楚,李琉风只听见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
帐帘掀开透进来的一束光落在她身前的地上,映出她的影子。
那束光金灿灿的,好暖……
脖颈间令她窒息的手陡然松开,死亡的气息消散了,令她作呕的腥臭也消散了。
她脱力的倒在地上,手撑着地强撑着想站起来,身子却抖若筛糠,侧眼正看见女子身着雪白的衣袍缓步走来。
只听得她问“你便是李琉风?”
这草原女子太过好看,以致于李琉风至死仍记得这初见的惊鸿一眼。
身姿欣长的女子一身雪白的裘皮长袍,及腰的黑色卷发蓬松柔顺,光洁白皙的脸庞与草原人很是不符,琥珀色的眼眸仿若山涧古树下隐藏的一汪清泉,静谧清透,阳光洒下来连潭底的青石都看的清楚。白玉的抹额珠串穿过右侧额边不长的卷发刘海,绕到脑后被银链系起。
她就好似昆仑雪山里藏在山林间的白鹿精灵。
姿态如此的端庄灵动,高洁傲然,一尘不染。
连同那清冷漠然的嗓音,都像极了冰泉飞瀑。
泉流漱石,声若击玉。
李琉风还被吓傻回不过神来,不曾回话。
这女子便转头用草原话对王位上的男人说着什么,接着男人点点头之后,白衣女子便对她说。
“李琉风,日后你便是我的仆人,跟我走罢。”
李琉风仍回不过神来,可比起帐内环伺丑陋的野兽,她更愿意跟这个好看的女子走。
心思尚浅的她尚且不知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险恶。
帐外的天很蓝,草很青,天高地广,风吹过来吹的人身子发飘。
这便是草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