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河汊谷口是河流汇聚之处,除了湍急的流水外,只有约莫六七十米宽的浅滩可供通行。
浅滩上和水中都布满了宋军抛下的落石和滚木,水面上涨浅滩成了滩涂,能过马的地方不足二十米,党项族清理的出口有六米来宽,一次能通过两匹马。
他们之所以能杀了这么多辽军精锐,夺其马匹、兵器,盖因通道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眼看辽军绝地反扑,抵挡不及的党项族又退了出去,想要继续守株待兔。
结果辽军下马,一边将马赶入通道挡住党项人的攻击,一边开始不计成本的扩大出口,一个人被杀,另一个迅速补上。
“给我上!不能让这些辽人活下来!”
“呸,这宋军也太不给力了,他们怎么还有能力反抗?”
另一边的党项族人急了,动手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没有回头路,辽国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今天在这里的辽人都得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伴随着通道扩大,辽军终于突破党项人的封锁,成功冲出子河汊谷口。
前有狼后有虎,哪怕辽军勇武以一当十,可两面夹击之下,韩德威带兵冲出党项人的包围圈后,剩下的人马已经不足八百。
更让人绝望的事发生了。
好不容易突出重围的韩德威,看见了好整以暇,等候多时的宋军大将折御卿。
“...儿郎们,杀啊!”韩德威举起微微卷刃的长枪,喘着粗气杀红了眼。
“唔!”
身边的亲卫却一把抱住韩德威,将他摔落马下,三下五除二扒了他的衣服,咧嘴一笑。
“将军记得替咱们报仇就好。”
韩德威被自己人绑了起来,堵住嘴。
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亲卫——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穿上自己的衣裳,挥着大旗,领着剩余的兵马,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宋军。
“杀!!!”
“杀!杀!杀!!”
“唔!”
不值得、不值得的,他韩德威今年五十四,早活够本儿了,而他才十七!让自己到地下怎么跟这臭小子爹娘交代!
可他被绑的结实挣扎不得,一支熟悉水性的十人小队带着他,摸黑跳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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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河汊之战大获全胜。
辽军刚抵达振武,折御卿就接到了埋在党项族中细作的准确消息。
之后立即调遣人马,日夜兼程,赶在辽军到来之前,埋伏在子河汊。
为防止他们逃脱,三万人马兵分两路,两万人马埋伏在辽军正前方,折御卿领了一万人马埋伏在后面。
等到他们步入包围圈后,立刻动手放下石头圆木,断其后路。
然后这一万人马绕到子河汊谷口之外,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只是没料到党项族临时反水,双方齐了内讧,真正突围的辽军不足五百人,遭到辽军临死反扑的党项族,兵力折损严重,最终剩下两万人。
党项族追杀辽人,结果被宋军前后夹击包了饺子,但仗着人多,最终损失部分兵力后成功逃走。
子河汊之战斩首五千级,俘虏八千有余,击毙突厥太尉、司徒太尉等二十多名辽将,生俘吐浑首领一人,缴获马匹三千多和大量刀枪矢箭等兵器。
消息传回京都已是六月中旬,又一次大胜让立储之争旋涡中的众臣们,喘了口气。
算是满朝欢腾。
六月蜀中。
几乎在战果传回京都的同一时间,蜀地迎来了第二次大丰收。
张咏到蜀中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占城稻基本普及,加上今年风调雨顺,稻子产量惊人。
烈日下,江御在衙门的稻田里埋着头翻找每一株稻子,仔细数着上面的稻穗。
“一、二...七,不是这颗。”他伸了伸弯了很久的腰,明晃晃的阳光扎得人眼睛生疼。
江御把手搭在眼睛上方,扭头望去,穿着清凉的沈知白正撑着伞替他遮阴,见他回头,粲然一笑,扬了扬手上拿着的茶水。
“要不要先歇一歇?”
嗯,当真是个比阳光还明媚的姑娘:“不用,我再找找!”
今年雨水丰沛,稻子灌浆充足,一株株很是饱满,沉甸甸的挂在枝头,想来一定有九支稻穗的稻子。
这可是祥瑞。
只是他们想用这支祥瑞的稻子给赵恒,帮他稳固储君之位,这事儿就不好假他人之手。
“那□□支是不是?”眼尖的沈知白指了指不远处的稻子。
江御看了太久的金色稻子,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急的沈知白踮起脚,掰过他的脸。
“那里!”
少女的呼吸打在耳畔,江御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