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的沈知白回头一看,哭笑不得,连忙安抚两人。
“虎二!江大人喝醉了,你将他送回去吧。”
江御的小厮江东跟在他身后,这会儿雨越下越大,将两人淋了个透心凉,显然,他拿自家主子毫无办法。
虎二听命,上前搀着江御的胳膊,要将人强行送上自己的马车,他自诩力气大,想来江大人不过一个文官,就算在兵马监军的职位上,又能有多厉害?
——若那些在江御手下受训的新兵,知道他此时的想法必然嗤之以鼻。
果然,面对‘年纪轻轻’的江大人,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稳若泰山。
不信邪的虎二将腰抵在车辕上,暗自发力,却依然无法动摇对方分毫,反而因着下雨,路面湿滑,差点摔倒。
江御身后的江东急的满头大汗,嘴里的话车轱辘一样来回劝,奈何自家主子就是不动弹。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沈知白索性透过窗户招招手,江御马上凑了过去,一番耳语后,少年这才乖乖上了回府的马车。
“驾——”
夜幕中,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踏着水花,朝着江府奔去。
虎二驾着马车,犹豫许久,想着江大人那无赖样,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小姐,您伤也好了,咱们还是搬出江府,另寻一处宅子吧。”
一个女子长期借住在别人家里,到底不是个事儿。
“这几日小满正满城寻院子呢,放心,过段时间久搬。”
鉴于她受伤后无处可去,暂时借住在故友家还行,等真上任,会有诸多不便。
只是可惜今天刚去就把人喝醉了,还有许多问题没问呢,谁知道这人就一杯的量,关键是人家自己心里还没数,
不知道明天醒酒之后他想起今日这些事儿,会不会又躲上半个月不见她。
沈知白嘴角轻勾,能见到平日里稳重自持的江大人这幅乖巧可怜的样子,哪怕一个月不搭理她也值当。
谁知,第二日江御醒来居然一切照旧,显然对昨天醉酒之后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倒是没能看到他羞愤的模样,让沈知白可惜了好久。
又过了两日,另一路带着官服官印的白露、哑巴顺利抵达,小满也在江府附近找了个现成的宅子。
这宅子的前主人是当地富商,一听是沈通判要买自家宅子,不仅连夜拾掇修缮,还以极低的价格出手。
沈知白不差钱,并不想欠下人情债,让小满照着市场价略高些买了这宅子,行事光明磊落,倒是很得好评。
半月之后,沈知白拿着印信前往知州府衙,参拜自己的老熟人,张咏,张知府。
得到了来自复之叔叔的关爱,张咏大手一挥,又批了五日假期给她,准她销假之后在会见同僚。
收到风声的各级官员和当地大户们,再次联名相邀,要补上沈通判的接待仪式。
这边热火朝天,京中却是瞬息万变。
十二月,赵恒在刚坐上开封府尹的两个多月后,收到了来自蜀中的大礼。
看着手中的证词和那快带着官印的马皮,当真是长舒一口气。
开封府尹这个位置并不好坐,世家们看他并不顺眼时常挑刺,赵恒像是被架在了火上,成日里小心谨慎,生怕职务上出什么纰漏,被人逮住小辫子。
这东西当真是雪中送炭,至于到底是不是出自四弟之手已经不重要了。
在他看来,赵元份不至于这么蠢,让动手之人明晃晃的带着自己的标识。也许这命令真的出自他手,然而执行的过程中必定出了岔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想借刀杀人,等他们两兄弟斗得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
“你去,将这帖子送去赵王府中。”
当日夜里,白矾楼中,没人知道两个皇位热门候选人,在这里用餐。
两人相顾无言,这短短的两年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多到让曾经亲如一胞的兄弟二人,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赵元份扣动着桌面,知道对方找自己定然有事相商:“三哥有话不妨直说,咱们兄弟,没必要藏着掖着。”
“说起来,自从二哥去世,我们好久没有到这白矾楼中喝酒了。”赵恒将酒杯推到弟弟面前,示意他替自己倒酒。
二皇子赵元僖到底是怎么死的,别人不知道,但他们兄弟都清楚,那支盛着毒酒的酒壶。
赵恒此举是为了打消对方的顾虑,由他来倒酒,自己先喝以示诚意。
赵元份拿起酒壶,揭开盖子闻了闻:“真香!馋这一口很久了。”说罢就着酒壶就喝了一口。
十分豪爽,丝毫不怕哥哥做手脚。
赵恒愣住了,转而开怀大笑,到底是小人之心了。
他止住弟弟斟酒的动作,接过酒壶,豪饮一口:“咳咳咳、当真浪费、也当真痛快!”
“哈哈哈哈、痛快!”赵恒已经记不得上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了。
这些年的兄弟情分,到底做不得假。
若这皇位最终没能落到自己身上,由四弟来坐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