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叶蓉满意极了,给那些婢子每人打赏了一两银,虽然不多,也足够这些人对她感恩戴德。
“玉珠,你也辛苦了。”叶蓉又给身旁撑伞的玉珠赏银。
玉珠乖巧接过,福身谢恩。
迟渊始终是男子,内宅之事无法处处周全,这些婢子最后仍旧听命叶蓉,只要她勾勾手,这些人都会抢着卖好,而拉踩芙蕖就是讨好她最快的方式。
玉珠没有办法。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芙蕖。
芙蕖一路问到小厨房,没有一个人愿意借她东西,甚至连饭食也没留,还是嬷嬷可怜她,给了她一个昨夜剩的窝窝头。
芙蕖大约是明白了,接过窝窝头,真心实意道谢,嬷嬷生怕这一幕被人瞧见,要怀疑她与姜国有私,赶紧打发芙蕖离开。
芙蕖不愿给人添麻烦,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不与任何人说话,往后数日,一直如此,每日只有剩菜剩饭充饥,勉强能活,只是心口处的伤得不到医治,总在夜里复发,疼得她死去活来。
这夜伤口又开始疼了,芙蕖在榻上翻来覆去,好几次疼到晕厥,迷迷糊糊间,她好像梦见了迟渊。
梦里迟渊给她添了被褥,握着她的手,好暖好暖。
翌日,芙蕖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脸上还有冰冰凉凉的湿意,她揉着酸疼的眼,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榻上果真多了一床褥子,柔软又厚实,凑近了闻,有股熟悉的松香。
芙蕖短暂愣了一瞬,飞快坐起身,视线在屋里逡巡一圈。
“迟渊哥哥!”
芙蕖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寂静,她掀开被子赤足落地,走到屋里各个角落去寻,才发现炭盆烧得正旺,桌上还有温好的汤药,就连书案上堆放的字帖也收拾齐整,边上还摞着一叠新出的话本。
除了见不到人,处处都有他来过的痕迹。
芙蕖的眼泪又一次失控,只着一件单衣便跑到院里,疯了一般四处寻人,跑得急了,一头栽倒在雪地里,赤裸的双足冻得通红。
“迟渊哥哥……”
她怔怔跌坐在雪地里,双眼虚无,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再次飘起鹅毛大雪,片片雪花落在她肩头,少倾,便将她的身形掩埋。
芙蕖倒下的最后一刻,瞳仁逐渐涣散,模糊的视野里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忽而,耳畔响起低低的轻叹,紧接着,她便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彻底病了,芙蕖都不知道这些时日如何熬过去的,只记得每日昏沉,不分昼夜,但只要醒来,桌上定会有吃食汤药,连着数日,皆是如此。
芙蕖知道,一定是迟渊来看她了。
这日醒来,她未曾用膳,只喝了汤药便躺回榻上假寐,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果真有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轻缓,一点点向她走近,随后就有一只熟悉的大手覆在她额上。
触感温温,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芙蕖微微弯起唇角。
迟渊没有察觉,确定芙蕖已经退烧,他松了口气,抽身就要离去。
榻上之人忽的睁眼,芙蕖及时抓住他的袖摆,“迟渊哥哥……”多日不曾开口说话,她的声音沙哑,气若游丝。
迟渊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便对上一双泛红的水眸,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很快他恢复了冷峻神色,一把挥开芙蕖。
芙蕖铁了心要抓住他,双手合力去拽,反被迟渊的力道带下了床,连人带被褥一起跌在脚踏上。
迟渊脸上的冷意再维持不住,弯腰扶她,芙蕖顺势撑起身子,双臂紧紧勾缠着他的脖颈,死活不肯撒手。
迟渊起初还挣扎一二,听到她不可遏制的啜泣,便又软了心肠,抬起的大掌犹豫着,想要抱住她。
就在二人即将相拥的刹那,门口响起一道冷然的女声,“你们做什么?”
叶蓉站在门边,手中的油纸伞几乎要被她攥烂了。
这几日她筹备婚事,便以此将迟渊困在身旁,只在快歇息时放他离去,这次她多留了个心眼,从叶憬那处借了几个暗卫盯梢,果真发现迟渊的异常,这次她刻意提早放迟渊离去,一路悄悄跟随,终于抓了个正着。
芙蕖被着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好在迟渊率先回神,他似乎早有预料,不紧不慢地抱起芙蕖,将她安置在榻上,重新盖好被褥。
叶蓉被他无视,彻底发作了,油纸伞猛地朝迟渊掷去。
迟渊挡在床头,不避不让,生生挨了一下,方才转过身去,迎上叶蓉几欲喷火的目光,眉头微皱,“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
叶蓉险些气笑,“我若不来,难道纵容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继续背着我苟.且吗?!”
她咆哮出声,推开迟渊便冲榻上的芙蕖走去。
看着芙蕖慌张无措,楚楚可怜的姿态,叶蓉气不打一处来,素手高高扬起,朝她那张看似无辜的祸水面容打去。
迟渊眼疾手快,身形一闪挡在芙蕖面前,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落在迟渊脸上,瞬间浮现一道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