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确信了,迟渊绝不是外人口中所说的利用芙蕖,他早就沦陷了,早就与那姜国公主交付真心了。
心与身都给了那个姜国公主,她叶蓉这个未婚妻,又算什么?
大抵就是个笑话罢了。
叶蓉用指腹抹去眼下的泪痕,转身之际,面色冷若寒霜。
婢子被她的眼神吓住了,有些没缓过神,等人都走出好几步了,才忙不迭提着食盒追上去,走得急了,不小心踩断院里一截枯枝,发出“嘎嘣”一声脆响。
屋里,迟渊眸色一厉,寒光乍现。
芙蕖并非习武之人,这点细微的动静她是听不见的,“兴许是玉珠姐姐想起来,要给我换药了,你快些回去。”
“那我改日再来。”
“改日是何日?”
迟渊忖了忖,笑着道,“再过阵子便到除夕了,你可见过桑洲的除夕夜?”
芙蕖摇头,从前她连出宫的机会都甚少,哪里见过皇城之外的万家灯火。
迟渊在她唇上小啄一口,“那就等除夕,我带你下山转转,那一日桑洲城内灯火通明,有各色各样的花灯,不仅能猜灯谜,放天灯,还有许多桑洲才有的小吃,就譬如永定街有一家糕点坊,他家的豌豆黄最是有名……”
桑洲百姓艰苦,只有每年除夕会沿袭北辰旧俗热闹一番,以此祈祷来年好运。
迟渊喜欢这种烟火气,置身其中,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北辰尚在之时,不过今年,他想带上芙蕖。
芙蕖听着他话语里的桑洲,心下满是期待,欣然应下,“那迟渊哥哥要遵守诺言。”
芙蕖伸出小拇指,迟渊见状笑了笑,与她拉勾,二人做了约定,他便不再逗留,几步移到窗下,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夜色里。
不一会儿,果真是玉珠推门进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颇有几分懊恼地道,“一不小心竟睡了过去,忘了给姑娘换药。”
芙蕖背靠着软枕,手里拿着话本,“我自个儿换好了,玉珠姐姐,劳烦你送盏灯过来。”迟渊来了一遭,她也睡不着了,索性看看话本打发时间。
玉珠不疑有他,点上一盏琉璃灯,小心翼翼送到榻前,“姑娘还是应当注意歇息,切莫劳累。”说话间,她稍稍撩起眼皮,不经意便扫到芙蕖唇上一点红,是先前迟渊咬破的。
“姑娘,你这嘴唇怎的破皮了?”
玉珠无心一问,又一次让芙蕖闹了个红脸,她忙用话本遮挡住下半张脸,眼睛里的无措慌乱却如何也遮不住。
玉珠见她这反应,又了然,捂着嘴偷笑,什么自个儿换了药,定是迟渊将军又悄悄翻窗进来了,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不过经玉珠这一问,芙蕖乱了心神,也没心思看话本,随便翻了几页,便吹灯躺下了,迟渊这会儿也刚好回到自己房中,嘴角还悬着尚未落下的笑意。
莫白一脸阴郁,迎了上去,“将军,方才叶小姐来寻你,寻不到人,便去芙蕖姑娘院里了。”
迟渊笑容立即沉了下去,“她去了多久?”
“约莫……一炷香前。”
迟渊又一次陷入沉默,那会儿正好是他与芙蕖嬉闹之际,想来先前他听到的动静就是叶蓉,她在门外听了许久,多半是知道他与芙蕖的关系了。
东窗事发,迟渊反而冷静十足,没有丝毫被“捉奸”的慌乱。
倒是莫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肆描绘叶蓉来时的气势汹汹,可见她对迟渊早有疑心了。
“将军,这下可如何是好?万一叫殿下知晓,问罪于你……”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两人面前,朝迟渊抱拳,“将军,殿下有请。”
迟渊并不意外,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便随暗卫去了文思堂,绕过影壁时,还能听到里头抽抽搭搭的哭噎。
见到迟渊面无表情出现在身旁时,叶蓉哭声顿住,美眸满是惊诧与不安。
她多少了解迟渊的性子,越是施压他越是不喜,所以尽管她到哥哥面前哭,也没想过让哥哥把迟渊召来教训一通。
叶憬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在看在眼里,也清楚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敲打,只会惹得迟渊厌烦,甚至厌屋及乌,连累了叶蓉。
是以他一改往日的强势,笑容温和,“本王已差人取了你二人的生辰八字合婚,良辰定在正月十五,距今还剩一月光景,你二人当准备大婚事宜,一切开销,从本王私库里出。”
此话一出,底下两人皆是一惊。
叶蓉小心翼翼瞄了迟渊一眼,又看向叶憬,眼里似有疑惑。
何时定下的婚期,叶憬可没与她说过啊。
叶憬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叫她先回去歇着,具体事宜,由他出面同迟渊商议,叶蓉不敢反驳,只能退出去,心底多少是庆幸的。
好在叶憬一心护她,视她为亲妹妹,她才能从那个早逝的北辰公主手里抢得这门婚事,如今她占尽的天时地利人和,决不能让芙蕖那个傻子搅和了。
叶蓉暗暗下了决心,附耳同身边的婢子说了什么,婢子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茫然,到了然,最后闪过一抹精光。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给您办好了,定叫那傻子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