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憬稍加思忖,让人放了玉珠,又扫了眼迟渊身后的宋钰,“最好如此。”
说罢他一拂袖,领着暗卫消失,临走时,还不忘提醒迟渊,“上回的内应寻到了,稍后速来文思堂。”
叶憬一走,宋钰总算松了口气,催促迟渊快些离开,没事别再来了。
迟渊也不说话,沉默着跟了上去,待到了文思堂,方知叶憬的怒气不仅仅是冲着他与芙蕖。
彼时文思堂里除了他与叶憬,还有几位幕僚,但其中最刺眼的莫过于是个身着残破黑甲的小将。
迟渊认得他,是叶憬手下一支精锐。
然而那小将浑身伤痕,在同袍的搀扶下,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只火漆竹筒,并一份烧焦半边的羊皮卷,神情悲痛道,“还请殿下恕罪,殿下派往金甲关的三支小队,已经……已经全军覆没了!属下拼尽全力,也只保住了半张布防图……”
北辰复国,首战必须拿下要塞金甲关,正好因上回运粮之事察觉出了内应存在,叶憬便将计就计,以获取布防图之机,引出内应。
他统共派出了三支精锐分批前去,主要负责探查地形,摸清金甲关布防,岂料守城的青冀营又一次不顾旧主情义,在得了内应送回的消息后,对北辰的三支精锐痛下杀手。
叶憬接过羊皮卷扫了一眼,接着立刻打开竹筒,看清上面的几行小字后,苍白阴鸷的面庞更添几分冷酷。
他将那字条甩到迟渊面前,“你自己看!”
迟渊接过一看,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一会儿,又有两个暗卫押着一名小厮上前,“殿下,人抓来了。”
看到那小厮,迟渊再次变脸。
那是他院里之人,再一盘问,他便什么都清楚了。
如今留在桑山的奴仆,基本是前朝遗留下来的老人,叶憬身为北辰王,对这些老人格外优待,包括他们的子孙后代。
而那前去给青冀营通风报信的小厮,表面是北辰子民,实则是与姜人私通留下的孽种,体内流着姜人血脉,那姜人也非等闲之辈,乃青冀营里一名校尉。
如此拐着弯儿的身份,若非细查谁也不会想到,区区一个杂役小厮竟是青冀营精心安插的内应。
最致命的是,与他们北辰军处处作对的青冀营统领魏冀,与迟渊的父亲秦老将军颇有渊源。
从前的青冀营并不属于姜国,而是北辰负责镇守西境、抵御蛮族的一方军营,那时的魏冀也不叫魏冀,只是个无名小卒,因其骁勇善战,屡立战功,得了秦老将军重用,在金甲关之战驱逐蛮夷,大获全胜后,秦老将军便提拔他做了自己的亲卫,后来他又追随秦老将军南征北战,转眼便是十数年。
直到秦老将军旧伤复发,命不久矣,无法继续带领青冀营守卫北辰,自此,青冀营交到了魏氏小字头上,北辰皇帝为彰显器重之意,特赐他“魏冀”一名。
孰料大权在握的魏冀,全然忘了秦老将军知遇之恩,也辜负了北辰皇帝的信任,成为第一个倒戈姜符的叛徒,不仅与姜符暗通款曲,甚至串通蛮族佯战,以此骗取朝廷军饷,伺机为反贼姜符屯兵买马。
换言之,北辰亡国之祸,七成是魏冀推波助澜,余下三成,便是秦老将军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秦老将军因此成为众矢之的,遭群臣问罪,不得已之下,秦老将军再次挂帅出征,亲讨逆贼,最终战死,秦家军无一生还,只余迟渊这个秦家遗孤尚在人间。
而如今,迟渊手底下又出了一个敌国内应。
迟渊仰头闭眼,将满腔情绪咽了下去。
无怪叶憬猜忌自己,着实是他秦家人的身份又一次刺痛了北辰军,他决不能成为第二个秦老将军。
迟渊毫不迟疑,在审问无果后手起刀落,斩下内应头颅,随后单膝跪地,“殿下,臣请命率军夺回金甲关,定摘下魏冀狗贼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