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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北綮还有访客,也为给徐雍启了解沈阁乔的更多空间,书房里阁只留了徐雍启一人。
他便随手翻起沈阁乔桌上的书籍。
那些书籍大致可分为两类——被沈阁乔乱涂乱画过的,和只规规矩矩写了蝇头小楷做注记的。
后者书籍比较珍贵,有些徐雍启的书房内都无,应是沈北綮不舍得沈阁乔在上面乱涂乱写。
徐雍启捡那些被“破坏”过的书籍翻看。
他翻开一册《论语》,沈阁乔的字迹潦草。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沈阁乔注解:【存疑,蠢人才不惧】
沈北綮复批的字迹相称下,显得像是活字印刷出来的:【再读】
沈阁乔委委屈屈地注解:【好】
【子谓公冶长, “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沈阁乔注解:【孔圣人怎么不问问其女的意思,又不是他说好女儿便喜欢】
沈北綮批注:【这句重点不是其女】
沈阁乔字写得更加潦草:【莫不成爹爹的意思是,将来我嫁人也是爹爹看上谁女儿便嫁?】
沈北綮像是被气到,字竟也潦草起来了:【爹爹让你读论语是学仁义之道!你若嫁人爹爹当然会问你的意见!】
沈阁乔的字好像在撒娇:【好的爹爹,话说《南疆與图》能不能给我读读啊,我保证规规矩矩的不乱涂乱画】
徐雍启看着书上的墨迹忍不住失笑,一册《论语》倒被沈阁乔读得别有一番风味。
他又换了一本《诗经》翻看,这本应是沈阁乔更小是读的,字迹虽较端正了些,控笔却稚嫩。
注解则是一贯不走寻常路:
【参差荇菜 左右采之】
沈阁乔注:【不好吃】
【士也罔极 二三其德】
沈阁乔注:【不、想、嫁、人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沈阁乔注:【桃子好吃!可惜现在不是桃子的季节,想吃桃子】
徐雍启越看越觉得妙趣横生,仿佛读《诗经》时一个嘟嘟囔囔、甚至脸上还沾了墨汁的小女孩就在眼前——尽管他不知道小时候的沈阁乔长什么样。
但她一定很可爱。
徐雍启索性拉开木椅坐下,一目十行地浏览阅读。明明有些书籍格外严肃无趣,有些书籍他读过千百遍不止,沈阁乔的注解下,每本书都仿佛崭新,每本书都像话本一般有趣。
【看不懂,明天问爹爹】
【好厉害呀魏先生,再看一遍】
【好无聊好无聊,不想看了想去骑马】
【乔乔乔乔最厉害,看完这本就去吃糕点】
【……】
实在有趣,徐雍启还从一堆书里,翻到一本包着《战国策》外衣的,
《春宫图》。
沈阁乔也有注解,只是从字迹里就能看出她的费解:
【好奇怪】
【这个东西长得好丑】
【不理解,为什么只有伺候男子舒服的描摹】
中途还有一句话:【实在好笑,爹爹真以为我在看《战国策》,问我有什么见解,我胡诌了几句他竟点头夸我】
徐雍启勾唇轻笑,把那册书原样塞回。
在沈北綮书房里阁待的时间好像有些过分久了,徐雍启起身准备离开,目光扫过书桌又忍不住再翻看了一册书。
《孙子兵法》应是沈阁乔近日在阅的书籍,有片叶子夹在书页上,徐雍启翻开,看到一句:
【很气,用青碧威胁我定是沈阁瑶向旁人漏的底,我要再看一遍此书好好学习!!!】
那日醉香楼,二十七,即现为他所用的邵长青交代说,若沈阁乔不答应便取她婢女性命。
一个婢女的性命,在旁人眼里能有什么值得要挟的价值?——除非他早早知道,婢女对于沈阁乔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而这样的消息,除了沈阁瑶,四哥和十三确无其他获知渠道。
徐雍启将书合上,眼底墨色浓郁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