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苏念停止了哽咽,跪坐在坟前,不断将坟上的雪擦去,嘴里念叨:“爹,你最爱洁,念念给你擦干净。”
她大力的擦着,雪又重新覆上,苏念的双手通红,仍然不管不顾的擦着。
一只手从一旁伸出,将她的手抓住,迫使她停了下来。
裴慎的声音像是附在耳边,“苏念,够了。”
可苏念的眼依旧只停在坟上,见雪又落了上去,她快速用另一只手擦去。
“爹,念念护着你,你别怕。”
“苏念,停下!”
裴慎直接将苏念整个人提起,迫使她停下手上的动作。
她愣了几息,开始剧烈挣扎,“你做什么?我爹身上脏了,我要为他擦干净,我要护着他!”
她红着眼睛咆哮,向眼前人露出了最锋利的利爪,胡乱向前抓去。
裴慎忍受着苏念奇特的招式,想找机会解释,却发现五孔可入,眼看着苏念即将挣脱束缚,裴慎猛的一拉,将苏念禁锢在怀里。
苏念冻的通红的脸就这么埋在裴慎滚烫的胸膛,好似一下就靠近了温暖的火炉。
她想挣扎,却动不了一寸。
灼人的热意席卷而来,暖和的她眼眶不禁湿润起来,整个人脱力般的埋进了裴慎怀里。
“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的谁啊你就管我……”
她哭诉着,似要将心中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裴慎不敢再动,抬手轻轻搭在苏念的背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是我的错,你莫要哭。”
雪簌簌的下着,覆盖了站立的两人。
直至苏念也感受到了丝丝雪花飘在后颈,她才后知后觉的从裴慎怀里出来。
眼睛红肿,看着几乎被白雪盖住的裴慎,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怎么就站着不动?”
他分明可以像刚刚一样强势把她带到马车上,却只是替她挡住了风雪。
“这是裴某应做之事。”
不得不承认,苏念即使再怎么怪裴慎,此刻,心中也不乏有些动容。
她其实一直都明白,当年之事怪不了裴慎,只是她一直将裴慎当做宣泄的理由罢了。
苏念轻吐出一口气,又蹲下身将带来的贡品摆了摆,语气轻快了些,“爹,娘,哥哥,念念会照顾好自己,下次再来看你们。”
苏念转身,裴慎跟在后面。
他想起刚刚得知的消息,八年前的今日,便是苏家抄家的日子。
他想说些什么:“若是苏姑娘愿意,往后裴某可随苏姑娘一同祭拜苏家人。”
“随我一同?”
苏念转过身来,“大人以什么身份见我苏家人?”
裴慎才知失语,沉默片刻,道:“便以苏姑娘友人的身份。”
听到裴慎的回答,苏念不在意的笑了笑,转身大步向裴慎马车走去。
头也不回,道:“还是算了,大人的身份,不合适。”
裴慎追上去,语气有些急:“如何不合适?”
苏念笑的肆意,“大人随我祭拜,日后成婚了,夫人难免不忿,还是莫要为难大人。”
“你怎知……”
苏念截断他的话,“大人日后是要和沈小姐成婚,是也不是?”
裴慎欲言又止,却沉默了。
苏念又是一声轻笑,“大人,不能做到的事,还是莫要轻易许下承诺了。”
苏念上了马车,探出了头,“我会当真的。”
马车回了京城,苏念只让裴慎送到刚刚碰到的位置,一人回了聚鲜楼。
元宝见她回来,从一旁窜出,“东家,楼上有贵客。”
他对着苏念龇牙咧嘴,苏念一瞧便知是熟人,被逗的笑了一声,点头表示知晓。
打开元宝说的包间,苏念果然见到了一抹白色身影。
她轻唤一声,“公子。”
宋祈年转过身来,见苏念满身雪水干透的痕迹,问:“你去过了?”
苏念走进为宋祈年沏茶,“回来的仓促,没来得及换身衣服,让公子看了笑话。”
宋祈年却好似没听到,他继续问道:“你怎的不等我一起?”
苏念抬眸看他。
往年在舒州,她被宋祈年掌控着,每年的这天,只能找个隐匿的角落,偷偷烧写纸钱。
可宋祈年的眼线无处不在,第二年,她就在去烧纸钱的路上遇到了宋祈年,他眼神怜悯,说以后不必躲着,他都会陪她一起。
可苏念想起来,只有被完全掌控的恐惧和厌恶。
宋祈年的关心,是病态的。
良久,苏念笑了,反问道:“殿下以什么缘由陪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