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收回目光,答道:“公子说笑了,裴大人不是我等罪臣之女可相配的。”
宋祈年笑了:“何必妄自菲薄,你可太犟了。”
苏念眼中闪过讽刺的笑意,她就知道,他平日里虽也表现的极为关心他,却从只呈于表面,更不会为此涉及他人,何况名声极佳的裴慎。
她试探着拒绝,他却依旧劝说,不怕影响了他的计划?
只能说,这就是他的计划。
他要拉拢裴慎么?
当年,他不顾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派人接济她,让她学武功,她便知道,有朝一日,他有要用到她的时候。
这些年他虽从未透露过他的身份,但她也隐隐约约的猜到一些,这位,怕是京中皇室中人。
大渊皇室人丁兴旺,新历帝在众多皇子竞争下夺得皇位,便已斩杀了许多。如今剩下的,都是及时站队或偏安一隅的亲王。
但近几年新历帝愈发贪欲酒色,不理朝政,大渊王朝也是风雨飘摇,宗室子弟蠢蠢欲动。
故她也猜不准,他会是哪位宗室子弟。
可她是靠着他才能再次回到京城,他的话,她不得不听。
苏念看向宋祈年如玉的面庞,笑着说:“公子说的对,我该和裴慎多加接触才是。”
宋祈年笑意更深,给苏念倒了杯茶,“这样才对,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苏念也回之一笑。
话语中透露的意思,只有他们知道。
裴慎从大理寺出来,已是烈日当空,他看向前面裴家的马车,松竹正欲上前迎接。
脚步一顿,裴慎丢下一句“先行回府。”转身直接施展轻功,腾空而起,顷刻,便只能瞧见远远的背影。
松竹傻站在原地,愣了几息,才乘着马车离开。
心中幽幽的叹了口气,公子的行踪他又怎能知晓。
裴慎施展轻功,朝着春莺阁的方向快速移动。
他晨时未想到,那封信是否是苏念所写,说不定是有人蓄意假冒。如今琼州贪腐案他已知有蹊跷,背后之人若有察觉,苏念怕是危在旦夕。
他终是不放心,便花去这一炷香的时间前往春莺阁瞧瞧,倒不会耽误什么。
思索着,春莺阁近在眼前。
裴慎行自一楼大厅,欲上二楼雅间,却恰好见三层窗台一女子极像苏念,却被一白衣男子挡着看不真切。
他转到对面,上自三楼,终于看清房间内的人。
那雅间内一男一女,男子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女子明眸皓齿,笑的眉眼弯弯。
正是苏念。
裴慎心里蓦的升起一股怒气,她失信于他,却在次相约于他人,而他还心中担忧自顾的前往查探。
他昨日怎会觉得她是个可改邪归正之人,先前威胁他,后来次次哄骗他。
他岂能助长小人风气,助她打着翻案的幌子次次欺辱他。
裴慎闭了闭眼,再睁眼,便是冷意森森。再次看了一眼笑着的苏念,裴慎转身离去。
他该把精力花在治愈清冉,而不是忍着次次欺骗,却还尽心帮助。
苏念应付完宋祈年,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她有所觉的往那边看,却只看到开着的窗门,无人在那。
她心中有一丝不安,起身告辞。
宋祈年目的达成,笑着送了她。
临到门口,宋祈年却指了个女子,推在她面前。
“你脱离京城太久,想必遇到许多困难。这是知意,我亲自为你挑选的婢女,很是能干,以后便跟在你身边,我也更放心。”
监视之意昭然若揭。
他从不放心她。
苏念没说什么,顺从的接受了。
她若猜的没错,若她此时不答应,将来他也能让她自己向他讨要。
宋祈年从来都是这样。
当年,宋祈年找到她,没有明说,却给她粮食和衣物,她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初时,她没有接受,舒州虽穷苦,但她勤勉,且刺绣手艺不错,卖给当地的绣坊,再转卖给一些官家的小姐,倒也尚能糊口。她心中想替父翻案,但也知宋祈年不是个善茬,她怕被完全掌控。
可她半月未接受,当地的绣坊却突然不再收她的绣品,她寻遍县里的绣坊,皆是她还没说话,便将她赶了出去。
无法,她学着当地娘子去沿岸捕鱼,却在好不容易有些成果时,频频被无赖泼皮打翻。以至于她常常忙碌一整日,却一无所获。
她一向聪慧,怎会看不出是宋祈年刻意刁难?
可她孤身一人在遥远的舒州,毫无势力,妥协,是她唯一的选择。
挣扎一月,那日,她罕见的没有外出,当晚,他便再次见到了宋祈年,他穿着月白色衣袍,站在月光下,向她伸出了手。
她忍着恶心,装作感动,将手放了上去。
他从来都爱装作救世主,那她便顺了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