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湃入大理寺后,径直去找严司直。
桌案后被卷宗即将掩埋的严司直抬起头,见到卫湃面容严肃,心里直打怵。
“卫大人,您吩咐的这些卷宗已经在整理。”
卫湃不是来问这件事的:“跟着我的人是你安排的?”
严司直一愣,甚至想到是不是嫌弃安排的人有点少,排场不够大?
支吾着:“是他们办事不利?若是有什么办的不妥的,大人只管与我说,我来和他们说。”
卫湃微蹙眉:“他们是大理寺任职的司直,不是卫家的侍卫。”
严司直面容一僵,尴尬的笑了一声:“可是大人的安全该如何保证?”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可没办法和圣上还有卫家交代。
卫湃又与他强调一遍:“杀手背后的组织暂不清楚,同伙还未落网,随时会再次出手,如此才会露出破绽,若是我身边的防守太过严密,杀手在暗处找不到出手的机会,不利于案情进展。”
严司直连连点头,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碰掉了手边的卷宗。
卫湃的话点到即止。
严司直抬手摸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昨日收押的那人咬死不开口,想问出点儿东西,看来还需几日,那位大婶倒是说了许多,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是将他放了还是?”
卖荷叶鸡的大神毕竟只是人证,将她带来大理寺并不是收押,而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卫湃:“先叫她在大理寺内客房暂住。”
严司直迟疑道:“这不合规矩吧。”
卫湃解释:“与周家案关联的认证并不多,目前只找到大婶一人,先前找到一个人证,事关当年周家案的重要嫌犯……这些事情摘录的卷宗里都有详细说明。”
接着说:“押送那名人犯的回程途中遭到暗杀,因此线索全断。”
严司直移开心虚的目光,那些卷宗他并没有仔细看完,因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附和着:“好,下官这就去安排。”
卫湃将周家与杨家的卷宗重新梳理一遍,实则这上面的内容他已经反反复复每个地方都仔细检查过,没有疏漏的地方。
深冬的寒意随着夜色降临越来越重,圆月泛着冷光挂在天际,显得几分萧瑟与孤独。
四处掌灯,烛光燃起,卫湃靠坐在车厢内闭目小憩中,不敢放松警惕。
淡墨更是时刻注意着,公子身边只有他一人,那些杀手不知何时会出现,万不可有一点闪失。
卫湃撑着额角微垂头,感觉到鼻腔里一丝暖流,手背擦拭一下,上面冰凉一片。
睁开眼看见血迹,鼻腔里的热流还在持续流出。
拿过帕子捂住,叫停车马。
淡墨浑身紧绷,以为出了什么状况,握紧手中长刀,时刻准备反击。
贴近车帘问:“公子,有状况?”
卫湃一手拿着帕子捂住鼻子。另一手掀开车帘。
淡墨扭头一看,手帕上沾染着血迹,抓着车帘的另一只手上也有血迹。
“公子,你受伤了?”面露惊骇。
卫湃摇摇头:“我没事,是鼻子的血。”
淡墨松口气,仔细看看:“怎么会鼻子出血,是撞到了吗?”
卫湃摇摇头,感觉鼻腔里好受些了,松开抓着门帘的手:“先回去吧。”
卫湃未曾惊动府上其他人,祖父入睡早,吵醒他要一整夜再无法睡下,父亲近日在朝上因他饱受争议,没必要再折腾得都没法休息。
阻止淡墨去请医士,帕子上面血迹干涸,鼻腔没有热流的感觉。
卫湃沾湿帕子仔细擦拭干净鼻子周围的痕迹,又净过手:“你也回去休息吧。”
淡墨不放心:“今夜我就守在公子房中吧。”
卫湃不想睡觉的时候有人盯着:“明日出门后先去找郎中看看,今夜应是无事,别把府上人都吵醒了。”
淡墨放下提溜起的乱跳的心脏,端着木盆将里面混合着血的水和湿帕子端出去丢掉。
枝头一块雪落下来,悄无声息掉落到院子里的雪堆中。
淡墨端着木盆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应玉堂踩着房顶的雪,转身落到卫府后面的巷子里,跺跺脚抖掉靴子上的雪,推开巷子里一扇掉了漆的黑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院中堆满了落雪,中间一条小窄道勉强能过人,烟囱袅袅飘着炊烟,屋中亮着暖黄的烛光,借着光,身穿藏蓝袄子的老嬷嬷在缝补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