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好一会儿,阿沌才重新找回了自己。
他感觉自己完好无损,又感觉浑身上下无一不疼,脑模块砰砰的跳着,他的眼前发花,闪过了几次屏后,身后的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果然是紧闭。
汽车人俘虏的死没让他的表情变化几分,雇佣兵还是那副沉郁不满的样子。
阿沌却无可避免的将他的脸与灌铅脚记忆里的刽子手重合,他不知道什么是恐惧,只感到一阵寒意涌上芯头。
禁闭一把抓过了他的手,赛博坦人的余烬之光还留下最后的几点碎光。
“你做了什么?”雇佣兵问。
阿沌不解他的意思,犯错一样的低下头,禁闭却没继续逼问下去,下一秒,他反手一枪,将一只笼子里的碳基怪物打的脑浆迸溅。
“它的呢?”
阿沌呆呆的看着碳基的尸体,没有任何动作。
和正常的新铸者不同,他也没露出什么惊惧的表情,死亡对于每个初尝者来说都很难面对,狰狞的尸体是各种噩梦的素材,但他被禁闭拽着,去深入怪物尸体的胸膛的时候,也只是为湿漉漉的触感感到疑惑,捻了捻手指。
禁闭却从他的动作中得到了一个结论:“也就是说,只有赛博坦人的火种余烬你才能收集,它们去到哪儿了?是化为被你吸收的能量,还是其他。”
他思索了一会儿,索性放弃:“等到我抓住擎天柱之后,我们的造物主会为我解答的。”
他又看向了阿沌:“你需要更多的余烬吗?”
阿沌没有动作,神视之镜提醒了他一嘴:【摇头。你承受不了那么多】
于是小灰卡车老实摇了摇头。
禁闭看起来似乎有点失望:“你就跟在我后面——刚刚你看到了什么,描述给我。”
阿沌竖起手掌,在自己的肩甲至下往下虚划下了一道。
他不知道“疼”或者是“死”要用什么来表达,对死亡的恐惧和濒死之前的希望又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残缺,尸体是残缺的,残缺就会死,死是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阿沌的油箱咕噜噜的叫了两声,他旋转了一下光学组件,看向雇佣兵。
禁闭不是个好人,他利用一切他能够利用的,杀死那些全无价值,或有人愿意为其出价的生命,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放在天平上,而一些能量,和一个拥有收集火种余烬能力的领袖后裔,明显后者更有分量。
所以在跟着禁闭走了一段路后,阿沌获得了他的口粮。
雇佣兵往无人机上输入了一段程序,转头对新铸者道:“补给会每天送来,一旦你想要逃跑,整艘战舰也立即会将你列为攻击目标。”
阿沌大概是没听进去后面的那句话。
在他的稚嫩的观念还没有被突破改变之前,世界就是这艘赛博坦骑士舰,他很难想象外面还会有什么,就像是婴儿不会理解消失在房间里的人,其实还在某处进行着活动一样,他们的思维需要成长,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以他的视角来看,神视之镜是一种他体内会说话的好东西,他会挑那些他能听懂的命令去做;禁闭是自说自话的坏东西,但他的地位最高,所有的规律要依照着他的话来运行;囚犯是装饰品,无人机是会动的装饰品;一个离他很远的人告诉他,他不会面临真正的绝境,他们会在不久之后见面的…
此后,禁闭默许了阿沌在战舰上活动。
只要他有能力,别被诸如碎骨机、大脑麻痹仪、触感探测器、染色体修改仪等危险品轻易弄死,那么他随便去什么地方。
当然,中央控制板是不可能让阿沌靠近的,引擎舱有守卫巡逻,阿沌也接触不到。
禁闭对猎物的捕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雇佣兵却迟迟没有汽车人领袖的消息,他和人类盟友交流的次数越来越多,偶尔出去过后,会带新鲜的火种舱回来,有霸天虎的,也有汽车人的。
这时候,他才会想起来被自己放养在战舰里的新铸者,从那个角落里将人揪出来,把火种舱丢到他的面前。
“把你看到的描述给我。”
在雇佣兵这样无意的孜孜训练下,阿沌的表达技巧与日俱增。
不过他还是更习惯神视单方面的给他下命令,从而获取到一点能量糖或者其他的奖励。
于是线束作为物资的供给处,近日对能量糖的需求呈现直线上升趋势。
在不影响大家能源补给的情况下,他用自己正常能量的供给份额,换取了一点能量糖,跨过门的一边,递给了门那边的神视。
“让阿沌少吃点糖,对咀嚼件不太好。”线束忍不住叮嘱。
【我能怎么办?现在的‘价格’被这小孩越提越高】神视沧桑道,【我收回他是个小智障的话,他和你一样,都有当奸商和骗子的潜质。】
“或者你可以用天尊协议的权限来当奖励。”线束提醒,“我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他离开禁闭的掌控了。”
【然后呢,去加入被追杀的汽车人,还是投靠在地球上快死绝了的,人人喊打的霸天虎?】神视说,【你得承认,禁闭这里不算是最危险,可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在他拿你的大儿向那个所谓的造物主邀功之前,阿沌都不会有什么事。】
“你在教导他吗?”线束又问。
他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让神视有种被冒犯的感觉,【那不然?】
“抱歉,我只是有几个问题。”
线束竖起手指,抬起了一秒,又慢慢放下:
“我在门扉旁发现了一个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关于攀升,我理解并了解的东西也并不多。”他又接着说,“阿沌是我的子人格协议的一部分,他的回归会让我登上第一层台阶,开辟在无限多元遨游的道路——这些我知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线束停顿了一会儿,转而问,“他会以何种方式回归?”
【时候未到。】神视回答,【到时你就知道了。】
它似乎并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多聊,用尾巴尖卷起那一小袋能量糖,就要关门。
线束用足甲抵住了门扉。
他的动作没那么强硬,询问的态度也正常:“我和我的子人格,现在还并非完整一体,是吗?”
【是的】这次神视没有回避他的这个问题,语气却没多好,【事实就是,你需要他,但他不需要你,看看吧】
风抬起尾巴,往繁星中一指:【他没有你,依旧可以获得生命,你没有他,就无法把自己的‘核’栽种在更高的地方,只能困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能看到这么多的景象,获取这么多的讯息,第一个得感谢感天尊,第二个要谢谢黑暗超能量体,再去谢宇宙大帝那个傻蛋升华了你的心相本质,然后才是你自己的意志力,挨过了磋磨,获得了擢拔。】
【这里面,我你得挑出来,单独鸣谢一下。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两只被捆死在一起的可怜虫,我愿意帮你,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让我自己存续下去,懂吗?所以我最不可能他渣的害你,收收你那聪明急转的小脑瓜,忙点该忙的——你怎么还不去找黑暗超能量体的替代品,给自己激活更多的协议?】
线束等他说完,非常平静的将门又推开一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