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奥利安重复了一遍。
红蓝卡车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与霸天虎的年轻长官拉开了距离,在报应号的昏暗灯光之下,也再次看清了他的脸。
与所有卡车载具的赛博坦人一样,线束的面容温和,两耳侧有呈尖状凸起的长长天线,半透明的护目镜掩映着他湛蓝色的护目镜。
比起一个霸天虎,他其实更像一个汽车人...
...更像他的父亲。
你无需认识和了解他们,就能够从对方周身的磁场里,感受到他们对世界的希冀和期待,这些理想主义者们所拥有的,是同一个灵魂。
□□已死,但灵魂不灭。
“尤利西斯...”半响之后,奥利安才从片刻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
他定了定神情。
曾经的图书管理员亦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从线束的只言片语之中截取到的信息点,很快就被他归纳区分为几条可供理解的现状与疑问。
“你说你是尤利西斯的子嗣,但是在我的记忆里,他还没有寻找到相伴一生的伴侣...”
这是真话。
虽然他的兄弟曾经单方面追求过红蜘蛛,但是以飞行者的眼光和态度上来看,除非普神亲自拉弓给他们射爱情之箭,不然两人结成伴侣的可能性实在是少之又少。
而且,尤利西斯昏了头的情感历程来看,让他移情别恋,属实有点困难。
但更重要的,也是奥利安最为不相信的一点,其实是:
“尤利西斯不会死的。”卡车说。
他这话是对年轻的卡车说的。
“他的火种蓬勃旺盛,哪怕是伤口严重,也会以很快的速度愈合,对比与赛博坦人来说,他才像是我们的永恒之中,更趋近于永恒的那一个。”
哪怕就在不久之前,在威震天呈现给他的图景的展示之下,赛博坦已经成为了一颗寂灭的星球,所有那些曾经喧嚣过的殖民地,在中央广场前,热烈庆祝节日们的人,恢弘的科技,壮丽的建筑,一望无际的锈海日出的景观...
如今,所有的书籍都已经付之一炬,所以哪怕是文明的一角,都没有以影像的方式保存下来。
奥利安听说他曾经的老朋友救护车,已经成为了卷起战争的最大军阀,负隅顽抗者变成了霸天虎,汽车人仍然占据统治阶级,想要将他们所在的这颗湛蓝星球也卷入战火之中...
太不真实了,不是吗?
只是区区两百万年,世界就像是变了一副样子,再站在他身旁的友人,都似乎经历了又一轮的火种后世的轮替,用轮回换了一副新的面貌,成长到现在,才出现在他的眼前。
哪怕是这样,要奥利安承认尤利西斯已死,那位神眷者回归火种之源——他也是不相信的。
“尤利西斯是不会死的,谁也杀不了他,你并没有亲眼见证过那份奇迹。”
奥利安说:“但是我是知道的,我为他保守这份秘密至今,如今吐露一角,也仅是想要告诉你,你所认为的死人,其实很有可能只是在无知无觉的地方陷入沉睡。”
“所以,如果你无从得知他的死状,为什么不去猜想他活着的可能呢?”
线束被问的一愣,人在梦醒之后,往往不会记得梦境里发生过的事情,神视蛰伏,当然也不会告诉小卡车,他在自己那些真正清明而恍然之时,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又下定了怎样的决心。
以至于到现在,对于宇宙大帝的沉睡,线束失去了那份与神明抗争的记忆,仍然模糊的以为,是擎天柱领袖和威震天首领联手,才共同击败了他们坚不可摧的敌人。
但是一种预感却是不可抹消的,就像是在梦醒之后的无数个瞬间,人都会觉得面前所见的景物熟悉一样,线束也怀揣着这份茫然的朦胧,一种直觉几近化为实质的在告诉他
——既然你是存在着的,那么尤利西斯,便是已经死亡了的。
“我不知道。”线束也不由得默然了一瞬,哪怕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擎天柱,或者说是奥利安.派克斯的神情仍然友善。
他湛蓝的光学镜中透露出如父似兄的宽慈,这是在弱肉强食中的霸天虎里永远也得不到的注视。
奥利安静静的望进线束的眼睛里:“这份对真相的追寻,你和尤利西斯是一模一样的。”
...卡车们露出那种茫然而固执的神情,凝视向虚空的一角。
...就像在看月光之下,大鳞在湖面中密密麻麻的闪光,倒映出无限的平行。
“不。我不如感天尊。”线束说,“虽然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一定走的比我更远,见到的比我更多。”
在这场无形无状的抗争里,他或许取得了一时的胜利,而不像线束一样,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和目标究竟是什么。
卡车的面容凝重:“所以我希望您能留意一件事情,奥利安叔叔,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您在解密铁堡数据库的时候,请替我多留意一下元老院的处刑数据,它们或许被命名为编号,藏匿在无数的记录之中,但是您的话语让我又有了另一种猜测。”
奥利安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顿时一悚:“你是说...”
线束点了点头:“是的,俱五刑,皮影戏,这些不为了杀死一个赛博坦人,而是将他们改造成另外一种陌生的形态的刑罚...”
线束停顿了一下,他的头雕微低,但是很快抬起,语气坚定依旧;“虽然这话多少有挟情图报的意味,但是请您为我留意一下吧。”
你究竟是为何而死?
如果你没有死亡的话,现在又是在哪里,又以何种形态存在于世?
如果我们不是你的子嗣的话,究竟因何而诞生?被继承下来的远古使徒电路究竟是什么?
线束听到了自己的脑模块内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这声音很像是神视之镜,但或许也不过是一种错觉。
因为那道协议从来都没有发出自己的鸣音。
它像是所有的死物和幽灵一样,只能将自己的字句通过呈现在他人眼前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线束感从心至,他抬起头,凝视向奥利安.派克斯的头顶——
那里仍然什么也没有。
——
霸天虎的军需官尽职尽责,将奥利安.派克斯引导至居住舱室之内。
记忆回溯的太早了,在还没成为奥利安议员的图书管理员眼中,舱室广阔,明亮且奢华,所有的设备一应俱全。
红蓝卡车有些拘谨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线束从自己的子空间内抽出各种探测工具,开始熟练的敲敲打打之后,从角落里捉出来了一只摄像眼机械蜘蛛,他拎着蜘蛛乱挥的腿,将对方反扣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面对奥利安疑惑的视线,线束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