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满目疮痍,地上、墙上满是鸭毛,到处弥漫着骚臭味。倪湘将他拒之门外,一方面是屋里乱,另一方面还在生他的气。
留下张破字条,消失大半天,搁谁不气。
倪湘把里里外外打扫个遍,累得骨头散架,摒弃杂念专注做家务,忘记把路明昱被关在门外的事,四仰八叉躺在洁净如新的地板上,迷迷糊糊睡着。
“铛铛铛”,连响七下,倪湘被客厅挂钟报时吵醒。
身旁摆着七个塑料袋的垃圾,是她一下午的劳动成果。
披件开衫,提着袋子,去楼下倒垃圾。
开门吓一跳,路明昱坐双手抱膝,坐在门口睡觉。
玩装死,这种鬼把戏对我没用。
倪湘踢他两下,没反应,像条死泥鳅,歪歪斜斜滑下去。
丢下塑料袋,用手拖住脑袋,手背搭在额头,烫得离谱,臂膀热乎乎。
倪湘捏他脸颊,一顿搓揉:“喂,醒醒,别装死,我不吃你这套。”
嘴上不积德,心里万分牵挂。
这是两人最舒适的相处方式。
路明昱头靠在她肩膀,含糊不清的话落进耳廓,双臂垂在身侧:“你终于开门了。”
为缓解天擎时代的资金压力,路明昱连续一周辗转各家银行,好不容易把蒋正楠的事摆平,方晋北又环狼饲虎。
既要处理公司事务,还要兼顾挡倪湘身边的绿头苍蝇。
生理机能达到极限,长期神经紧绷,靠坐在门口休息,松弛下来,身体发出警报。
死沉死沉,横拉竖拽,倪湘拖不动他,赶巧遇到楼上的情侣上楼。
女的很有同情心,迟疑数秒,问要不要帮忙抬进屋。
倪湘忙活一下午,早已精疲力竭,点头道了声谢:“慢点,他在发烧。”
房型相同,两人熟门熟路,把路明昱架到卧室床上。
倪湘找感冒药,翻箱倒柜一通乱扔,屋里又被弄得乱糟糟,好不容易找到一盒板蓝根,还是过期的。
年轻情侣搬来两个月,没和倪湘正式打过交道,主要是不好意思。不叫吧,憋得难受,还不尽兴。叫吧,扰民,碰到又尴尬。见她有男朋友,少了几分羞赧,多了几分熟络。
年轻女子回家拿一盒退烧药和冰宝贴给她,年轻男子帮忙倒垃圾。
额温枪一扫,好家伙,39度7。
倪湘推他:“喂,39度7,要不要去医院?”
路明昱神志不清地在虚空摆几下手。
祝蓉跟她说过,发烧这毛病,只要家里有药,可看可不看。三甲医院挂号排队验血两小时,医生长啥样没看清楚就被赶出来,最后还是配一堆药,回家吃。
路明昱在营城很出名,被人看到说不清楚,倪湘决定先给他降温。
喂他两粒退烧药,保险起见,在他脸上贴四张冰宝贴,额头两张,左右脸颊各一张,四倍威力加持,倪湘就不信烧退不下去。
从没仔细瞧过他,借着幽暗泛着绿光的壁灯,指腹点在鼻尖,一路下滑到两瓣干燥苍白的薄唇。
发现他真的很好看,五官精致,颧骨分明。安安静静,一点都不讨人嫌。
他也就生病没力气折腾的时候最安分。
隔空在贴着冰宝贴的脸上扇上两巴掌,算是报他不告而别的仇。
肚子饿得咕咕叫,干一天家务活,没吃上一口饭。倪湘煮碗面条,把锅里剩下的黄小米粥给他喂下。
两人刚才把他往床上随便一放,路明昱趴手趴脚躺在正中央,死猪似的,推不动。倪湘只好挨着床沿躺下,一条腿荡在半空,姿势别扭。
她想过,若是睡在客厅沙发,留他一人在卧室,不放心。
地方小,倪湘只能面对他,侧身睡觉。
调好手机震动闹钟,晚上十一点和凌晨一点,各量一次体温。
凌晨两点半醒来,又量一次,37度6,烧总算退下去。
延续之前的睡姿,拉着他白色衬衫的衣角睡觉,她怕自己睡着掉下床。
一条健硕的臂膀抡过来,将她圈住。
倪湘单手撑住背后的床头柜,身子往后缩,尽量与他保持距离,绵柔细雨徐徐拂过耳畔:“你醒啦!有没有好点。”
“有你这个女朋友悉心照顾,能不好吗?”
夹杂鼻音的热浪扑进鼻腔,倪湘浑身一颤,往后缩,退无可退,环在后腰的大掌把她牢牢钳住。
“你白天去哪了?”
趁他迷迷糊糊之际,倪湘把憋了一天的话倒出来,再不问,会被自己别扭死。
路明昱闭着眼,鼻音浓重,药效起作用,整个人昏昏沉沉:“今天外公生日,你忘啦?”
难怪白衬衫黑西裤,他最讨厌这种蹩脚装扮,像个房产中介。小痞子摇身一变,成为大总裁,正式场合还得遵从社交礼仪。
见过贺景行几次,那时两家关系好,有时会把他接到别墅住一阵。老人家平易近人,没一点董事长派头,推她荡秋千。还说等她满18岁,考上驾照,送她一辆定制版独一无二的极行汽车。
她曾偷听贺景行父女的谈话,夸她活泼开朗,将来若是嫁进路家,一定热热闹闹,打心底里赞同这门娃娃亲。
往事如烟,一去不复返,倪湘鼻子酸涩,一滴泪水顺着角落滑落。
照顾一宿,倪湘昏昏沉沉睡过去。
迷糊间,感觉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插入睡衣,在脊背上婆娑。
倪湘猛然惊醒,与路明昱四目相对,把他的手掰开。
对方卸下力道,倪湘用力过猛,身子往后掀,差点滚落下去。
刚松开的手,又搭上来,箍住腰,顺势转了个圈,把她压在身下。
倪湘又气又恼,睡意全无:“你干嘛!老实点!”
好心收留一晚,竟还趁虚而入,还真是他的作风,死不要脸。
一句晦涩不明的话掠过耳际:“你昨晚答应过我的。”
她昨晚喝醉,脑袋不灵光,想不起来,一脸莫名:“我答应过你什么?”
指尖在身前撩拨,极尽挑逗,尤其是倪湘那句话,解开路明昱连日的纠结,她和蒋正楠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一刻,万千情绪缠绕全身,路明昱再也按捺不住,把她抱进屋,脚后跟用力磕上房门,陷入黑暗的混沌。
倪湘跃在他身上,使劲地吻,把七年来积郁在心底的情绪彻底释放。
跌跌撞撞摸进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疯狂地撕扯,肆无忌惮的吻,遍布全身。
正当他要再进一步,倪湘口中喃喃:“我困,别碰我,明天保证给你。”
然后双臂一落,睡死过去。
路明昱此时身上衣物已除个精光,一脸错愕。
去卫生间冲一个钟头凉水澡,方才缓过来。
倪湘动弹不得,双手捂脸,红到耳根:“我怎么可能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痞狗,你又诈我!”
“我诈别人也不会诈你,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
倪湘没摸,路明昱倒是一点不客气地摸她良心。
确如他所言,路明昱打架遵循男女平等,骂人恪守不分老幼,十足的恶人,但桩桩件件都和倪湘有关,自始至终也没骗过她一次,竭尽所能,保护她,逗她开心。
毕竟倪湘长得太漂亮,女生嫉妒,想要霸凌她,男生垂涎,想要得到她,校外闲杂人员更是觊觎她的美色,叫人一点都不省心。
挣扎不过他,掌心还按着,倪湘采取拖延战术:“你还病着,下次,下次保证给你。”
对他的突然袭击没心理准备,另外他确实病着,此时不宜过度劳累伤精。
路明昱没有要罢休的意思,反而更用力:“两次了,事不过三。”
倪湘蹙眉,忍住酸痛问:“哪有两次?赖皮是小狗!”
那日在涩谷Club,倪湘酒醉,路明昱把她送回家,倪湘跳在她身上,又是咬,又是啃,硬拉他去家里坐坐,揪住他的皮带,死活不松手。
喂她喝点牛奶吃根香蕉,稍稍太平点。
路明昱刚起身,倪湘哗啦一下,把他裤子扒下来,非说一根香蕉不够,嚷嚷还要吃。
幸好楼道里没人,也没监控。吓得路明昱提上裤子,慌忙打电话找卢宇求救,把米小贝喊过来善后。
“打住,别说了!”听得身上每一寸肌肤似在灼烧,全身火辣辣,倪湘用双唇堵住他那张百无禁忌的嘴。
拉开床头柜,密密麻麻散落一堆铝箔片,在绿光下闪亮。
这一次,路明昱不再问,倪湘昨日已跟他解释清楚。
幽暗中,掌心在墙上摸索。
“别关,我怕黑,你知道的,我会透不过气。”倪湘按在他的小臂,制止他关壁灯。
路家刚搬到隔壁不久,贺岚风盛情款待邻居,两家人喝得高兴。司机送倪远齐夫妇回家,把小倪湘遗忘在车里。
迈巴赫车窗防弹玻璃,隔音性能极强,夜里黑漆漆,倪湘哭得死去活来,没人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