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离一阵阵心惊。
她竟然穿书了?!
那个性情暴躁又放浪形骸,最后被主角亲手处死的炮灰敌国长公主,竟然就是自己??!
饶是李昀离多年来纵横职场,心理素质过硬,此刻也是脊背丝丝发凉。
她不得不重新打量起面前这个人。
云初一身薄衣,虽然身体重要部位皆在衣衫之下,但是凭借李昀离的粗浅认知,于他这个朝代的人而言,此时他这身装束与衣不蔽体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人跪在她面前还瑟瑟发抖,不敢正眼看自己,方才端梨汁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的,显然是已经被训.诫够了。
她脑速飞转,迅速分析出,此刻大约还是他刚入长公主府没多久的时候。
虽已历经非人折磨,但尚未黑化,还没能联系到旧部,完全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一言蔽之,羽翼未丰罢了。
她稍稍松了口气。
李昀离记得,书中的那位与她同名的长公主殿下,在楚国的地位可谓是万人之上,手握无上权柄。
看书的时候她就不止一次吐槽,这样的人但凡有一丁点脑子,都不能给云初可乘之机。
可偏偏原主荒淫无道还没半点谋略,因着这个同名的巧合,当时差点把李昀离气死。
没想到这一睁眼,自己竟然就穿过来了。
李昀离闭眼间迅速把书中有关“楚国长公主”的情节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顺手接过瓷盏搁在一旁,淡声问:“跪多久了?”
云初早已跪僵了膝盖,俯首颤声:“殿下……睡了约莫一个时辰。”
那意思就是从她睡前就开始跪着了。
看来他是经常被罚的,此刻即便李昀离开口问了,他也只是压着大腿努力维持身形,鬓角沁出汗珠子,也不敢表露出半分疲累。
眉心微蹙,乖觉得让人心疼。
原主倒也是真狠。
再怎么说,眼前这位云侍君也曾是个素有才名身处皇室的皇子。
原主把他拿来当成个取悦自己的玩物不说,还动辄打骂欺辱。
真是难怪云初恨她入骨,灭了楚国之后,还要把她绑在地牢一刀一刀亲手凌迟。
啧,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想到此处,李昀离垂下视线,道:“起来吧。”
云初一愣,许久才缓缓抬头,眼中存着几分未散的惊疑。
此前哪一次不是一直叫他跪到日头西落,还要伺候着茶水笔墨,但凡有一处不顺心便是鞭子上身的?
今日这是怎么了?
见他哑然模样,李昀离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怎么?不想起?”
“不,”云初迅速低头,俯身拜谢,“奴……谢殿下恩典。”
言毕掐着大腿,跪得久了没法迅速起身,只能撑着身体很慢很慢地站起来。
却不敢在李昀离面前揉膝盖,手足无措地呆站着。
李昀离已经不再看他,只一挥手:
“你回去吧,我今日乏了。”
云初满心疑惑不敢问,只道:“是。”
遂退了出去。
满室清香逸散,耳边本就轻的脚步声渐渐不可闻。
李昀离看着空荡荡的堂内,轻叹了一口气。
她在原先的世界里打拼了多年,虽拥有金钱和社会地位,但多年来孑然一身,竟没什么亲友可眷恋的。
看来连老天也觉得她的日子太过无趣,竟送了她这样一个挑战。
此刻有钱有闲亦有地位,本是美差,却多了一个要命的隐患。
李昀离看了看门口。
不如……
杀了他?以绝后患?
不行。
且不说楚国先帝有令,已降的亡国俘虏不可杀。
单是对于《不坠凌云》这个故事本身而言,云初身后事件错综复杂,此身日后的亡国家破,绝不是杀了他便能简单了结的。
此刻留着他,才好慢慢牵出他身后的力量,把威胁自己自己安全利益道势力逐个铲除!
李昀离的脑子转了几转,定定神,依照原书的记忆,开口唤了自己的婢女:“芷兰。”
一名身穿藕粉色襦裙的婢子入门,低头应了一声在。
李昀离的视线往外探了探,和她猜的一样,另有几名婢女正候在外面。
她咳了咳:“年关将至,你和她们去理一下府上名册来,孤要定夺一下今年的赏赐。”
芷兰没有任何怀疑,低头退下,与剩下几个婢女吩咐去了。
*
云初扶着膝盖走得缓慢,穿过一片廊檐,中间甚至弯腰扶着柱子歇了片刻。
路过的侍女目不斜视,无人分他一丝目光。
他不多停留,揉了揉膝盖再次站起来。
数十步后便出了长公主的院子。
院外栽着数十棵挺拔俊秀的水竹,奈何它们的主人不懂风雅,过了这个冬天,就会全部铲了换成庸俗的牡丹。
云初轻笑一声,几步穿过竹林,出了李昀离的院子后立刻就站直了身体。
颀长玉立,这从容姿态,哪有半分方才柔弱无依的模样?
他抬头看了看府内的院墙,从这里可以看见长公主堂前栽种的那棵银杏树。
一如从前模样。
她也还活得好好的,还是楚国那个尊贵的长公主。
云初收了目光,嘴角的笑意更深。
如蛇吐信般地,带上了几分危险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