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轮车还没停稳,汤小米就迫不及待地冲下车,扬起一片尘土。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呆立原地,嘴巴微张,眼中满是惊诧。只见曾经那座破旧的山村小木房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崭新的砖瓦房。白墙青瓦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宽敞的小院被青石铺就,几盆盛开的鲜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左轮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关上车门,无奈地看着汤小米的背影说:“你这急性子,就不能等车停稳了。”看着汤小米的样子不禁笑道:“被惊到了吧。”汤小米这才回过神,狠狠瞪了左轮一眼,说道:“你早就知道了?”左轮走上前,与她并肩,缓缓说道:“你走着一年多变化还挺大的,大风家一门双烈士,她和哥哥都为国捐躯了,忠勇可嘉。大风牺牲后,政府本想接二老去市里的烈属大院,方便照顾他们。可他们以自己念旧为由拒绝了,说自己已经习惯了山里的生活,也想留在儿女长大的地方。其实啊,他们是不想给国家添麻烦。于是政府出资,将大风家彻底修葺。以前那房子,墙皮脱落,屋顶的瓦残缺不全,一到下雨天,屋里到处是接雨水的盆盆罐罐,昏暗又潮湿。哪像现在,亮堂得很。”
汤小米缓缓走向那扇朱红的大门,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门楣处挂着一块烫金的牌匾,上书“一等功臣之家”几个大字,笔锋刚劲有力。这时,屋内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汤小米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和左轮对视一眼,抬腿迈进屋内,轻声唤道:“叔叔,阿姨,我们来看您二老了……”
汤小米的声音刚落屋内便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马母缓缓走出,她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头花白的头发稀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凌乱地散落在满是皱纹的脸颊上。她的眼睛深陷,眼神中透着疲惫与哀伤,那是丧女之痛刻下的痕迹,眼角的鱼尾纹如干涸的河床般深刻,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马母看到左轮和汤小米,脸上的笑意便深了几分,爽朗地说道:“哎呀,是左轮和小米啊,快进屋,快进屋!”
汤小米满是惊讶地看向左轮,小声嘀咕:“阿姨怎么会知道你名字?”左轮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回应,马母便笑着解释:“你们这些赤鹰的孩子啊,时常有人来看望我们,有时是七八个,有时是三五个。时间久了,自然就都认得。你们就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一样,每次来都给我们这冷清的屋子添不少热闹。”
“哎呀,小米?我们有一年多没见了吧!阿姨看你怎么都清瘦了不少!”马母颤巍巍地快走几步,伸出手来握住汤小米的手,轻轻拍打着,满是亲昵。汤小米则像个孩子般依偎过去,笑嘻嘻地说:“阿姨,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来看您二老的,只是我之前外调执行任务了,刚刚才回赤鹰,你可别生我的气呀!”“傻孩子,我们哪会生你的气。你在外面执行任务,那是为了国家,是你们的职责所在。大风要是还在,也会这么做的。”马母眼角带着笑纹,眼神里却透着一丝落寞,轻轻抚摸着汤小米的头发。
汤小米拉着马母的手,一起往屋内走,努力维持着笑容:“阿姨,您和叔叔身体还好吧,这段时间有没有......还有叔叔的病...”汤小米事无巨细的关心着。马母轻轻拍了拍汤小米的手,安慰道:“我和你叔叔身体还算过得去,你叔叔.....你也别太担心...出任务的时候...”
左轮看着汤小米那风风火火进屋把所有东西丢给他,却又全面俱到地关心大风的父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车子,打开后备箱,费力地搬出汤小米买的大包小包,那些东西堆得像小山似的。左轮皱了皱眉,嘴里嘟囔着:“这个汤小米,就会瞎买。买完还不负责搬!撒手就没了,整个一二哈!”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歇,一趟又一趟地把东西搬进屋内,额头上渐渐沁出了汗珠,几缕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
汤小米这边还在和马父马母热络地聊着天,马父看着左轮忙碌的身影,面露不忍,开口说道:“小米啊,以后你们来可别买这么多东西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啥都不缺,别累坏了左轮。左轮啊,快别搬了,过来坐,喝口水歇歇。”
汤小米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瞥了一眼屋外的左轮,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叔叔,您不用担心他,他在部队里经常搞负重训练,这点东西对他来说就跟玩似的,哪能累着。说不定他还嫌不够重呢,对吧,左轮?”说着,还故意提高了声音。
左轮搬着最后一包东西走进来,听到汤小米的话,白了她一眼,把东西放下,喘着粗气道:“就你知道得多,你厉害,下次有本事你自己搬。”他的头发被汗水湿透,几缕贴在额头上,脸颊也因用力而微微泛红,衬衫的领口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汤小米却没理会他的抱怨,转身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件厚实的羊毛大衣,轻轻抖开,那披肩色泽柔和,质感柔软。她笑着走向马母,轻轻披在马母肩上,说道:“阿姨,您看这羊毛大衣,款式简约大方,质地又特别好,冬天穿出去,暖身又好看。您试试,肯定特合适。”边说边帮马母整理着衣领,眼神里满是期待。马母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轻轻摸着大衣的面料,说道:“小米啊,你这孩子太破费了,这大衣一看就不便宜,你这心意啊,阿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汤小米挽着马母的胳膊,撒娇道:“阿姨,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和大风拜了把子的,她的父母自然也是我的亲人,我给自家人买点东西那不是应该的嘛。
又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件厚实的夹克,汤小米轻轻走到马父身旁,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抬起马父的手臂,将夹克的袖子慢慢套上,嘴里还念叨着:“叔叔,这夹克可防风了,您穿上就不怕冷风吹啦。”她起身时,不忘用手轻轻扯平夹克的后背,又仔细地为马父扣上扣子,眼神专注而关切。马父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说道:“小米啊,谢谢你们,这么关心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马父的眼眶渐渐泛红,他微微颤抖着嘴唇,看着汤小米的一举一动,仿佛时光倒流,看到了曾经的马大风在身边悉心照料的模样。那相似的画面让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