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娶!”被唤作齐王的年轻男子重重地甩了下头,“我也不会娶,那个礼部尚书家的姑娘我已经跟皇兄回绝掉了!我从小就……我从来都只喜欢你一个!”
他衣襟上的玉坠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着实是一副被气急了的模样:“你父亲做下的事情,和你一个闺阁女儿有什么关系?若皇兄执意不肯让你做我的王妃,我这齐王不做也罢!平头百姓的日子我照样过!”
“荒唐!”柳滢容轻斥,“且不说你从小锦衣玉食能不能受得了普通人的粗茶淡饭,要是不做这个齐王,调理你身体的名贵药材从哪来?一到冬天又要咳咳咳,变成肺痨了可怎么是好?”
齐王梗着脖子:“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柳滢容瞪他一眼,“你设身处地为皇上和太后想一想,自己从小到大疼爱的弟弟或儿子为一个罪臣之女放弃一切,他们会有多伤心,对我又会有多愤怒,届时我还能有半分活路吗?怕是你提出来的第二天我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吧!”
“我一定会在提出前准备好一切,不会那么莽撞的!”齐王语调急切,“就像你之前问我能不能为你父亲求求情,好保下他的性命时,我就没有这么做啊,因为那个时候皇兄正在气头上,越劝越要命的!”
“不过好在当初是定的秋后问斩,我这才能有时间慢慢周旋。你父亲虽死罪绝无可赦,但我如今已劝说皇兄延后执行,说这样可以继续从他口中问出朝廷的其他贪官罪官,皇兄同意了!你父亲现在还活着!”
柳滢容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眼睛亮得吓人:“真的?”
“真的!”
她缓缓松开齐王的袖子,一边笑,一边慢慢盈起泪来,清绝的面庞上仿佛笼罩了一层云雾。
半晌后柳滢容深吸一口气,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滴,语带哽咽道:“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谢你。”
齐王看起来心如刀绞,前倾着身子想去握她的手,最终却还是捏紧了拳头收回。
他抿了抿嘴,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对柳滢容道:“所以你看,事情总会有转机,说不定我再努努力,就能让皇兄赦免了你父亲的死罪呢。不管拘禁在哪儿,也总比死了好,对吧。”
“至于我们的事,虽然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成功,但我会一直想办法,你只需要等我,好吗?”齐王喉头梗了梗,艰难地继续道,“但你若实在等不下去了,或是,或是遇见了什么能比我对你更好的人,我……我也没关系。”
他语意真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些,所以不想让你继续待在这乐楼里。你若信得过我,便还是先离开这儿,让我给你安排个可以一直安稳到老的好去处,好不好?”
“傻子,”柳滢容眉眼柔和,“记性怎么愈发不好了,如今这身份是我自己选的,你忘了?”
齐王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和你娘一样热爱音律,但也不一定只有做乐师才能接触音律不是?你来做这乐楼的掌柜,不是也一样嘛。你瞧现在的仙音阁多漂亮,还不是多亏有你把关?你很有做掌柜的天赋。”
“可是我又怕麻烦呀。”柳滢容歪歪地靠在椅背上,秋水般的眼睛略略向下垂着,“做了掌柜就要操心好多事情,我现在可自由得很。纵然见过几个不长眼的,可他们也都被莫先生教训了,如今也没人敢再闹事。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很满意了,不想再折腾。”
“再说了,”她对齐王一嗔,“你如今把这里翻新得这样富丽堂皇,外面可都在传是王公贵族来承安郡开了乐楼呢,又有谁敢再来惹我。不过你行事这么张扬,也不怕被你皇兄发现?”
“发现就发现呗,反正皇兄也不会弄死我,我就想让你过得舒服点。”齐王嘟哝道,“而且我其实怀疑皇兄早就知道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太难为你。所以我才说,皇兄仁慈,你父亲的事情,说不准真的有转机呢。”
柳滢容面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柔声道:“那太好了。你方才说皇上可能早就知道了的时候,可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这小命马上就要保不住了呢。”
“怎么会,”齐王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有我在,你永远不会有事。”
柳滢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阿煜,”她的语气和婉却又坚定,“我父亲的事情,你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以免引火烧身。能有如今境遇,已是天恩浩荡,我永远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