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只比我大两岁、而已。”
沈繁芯才不会像旧年代那样喊他“前辈”或是同志,在同事面前就给他一点面子叫声“主任”,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当然是什么舒服怎么叫了。
她把报告放在他面前,翘了翘并不存在的小尾巴,意味深长地瞟了他一眼,转身去做实验了。
林谦寻鉴于自己理亏在先,暂且先忍下小姑娘的臭脾气。
三个小时后,他们已经把今晚的病理报告都整理完毕,落下双方的电子签和印章,可以去休息室先睡一会儿。
“我刚才上班前把你的床铺整理出来了,上下两层,任你选。”
沈繁芯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顿在原地看向他,总感觉这家伙没安好心。
上铺和下铺,她当然要选择下铺了!
“我要睡在下面,不过......谁睡在我的上面?”
林谦寻愣了一秒,耳根微红,修长指骨抬起,指了指自己。
“啊?你睡我上面?那还是算了吧。我要和女孩子睡,你帮我安排一个女医生吧。你是主任,肯定有换人的权利吧?要不然也太菜了。”
“但你是最后来的,你要服从上级的安排。”
林谦寻没好意思说,到底是谁在谁的上面。
因为她昨晚爬到他身上了,还睡得挺香。
沈繁芯强忍着没有口吐芬芳:“我看你就是以权谋私,男女授受不亲,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
林谦寻和她一前一后走进休息室,唇角拂过笑意,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你别拽文了,子还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呢,你是君子吗?只有表里如一的人才是真君子!”
沈繁芯小时候就能把《论语》倒背如流,但从来不知道这个厚脸皮的人居然会拿国学来揶揄她。
林谦寻清冽干净的眸底染上暗昧灰灼:“我不是在卖弄,只是想告诉你,这是最后一个床位。”
沈繁芯一秒钟悟出了他没说完的话。
“林主任,我刚才是和你开玩笑呢。之前以为还有多余的床位,没想到只剩最后一个了。哎,你别和我一般计较,我这人很好相处的,不择床,改天我请你去吃京城烤鸭啊。”
略显昏暗的光线落在男人清俊的眉眼间。
林谦寻单手插兜,站在床铺边颇有些为难地看向她:“怎么说呢,我这人就是这么小气又记仇,多大点儿事啊,就喜欢往心里去,嗐——”
沈繁芯听到这句再熟悉不过的话语,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啊,你都听到了!你听到了还装作不知道!林谦寻,你还是不是男......”
脱口而出的话在“人”字上戛然而止,她吸了一口气又露出整齐的白牙,温温柔柔地笑着:“我是说,你大人有大量,温文尔雅又善解人意,要不——我偷电瓶车养你啊。”
林谦寻的长睫颤了颤,触贴在冷白俊颜上留下柔软的弧度。
他很认真地考虑了一秒,笑意一点点地消弭:“这是一个法治社会,而且,你也养不起我。”
混-蛋!
沈繁芯一手拍灭床头灯,像昨晚那样一言不合钻进被窝里。
完蛋,她好像钻错被窝了。
下铺的床是林谦寻的狗窝,啊啊啊啊!
女孩躲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我明早把你的被套拿回家洗,你不许凶我。”
-
第二天下夜班,秋日的晨风轻轻拂过,阳光温柔地倾洒在沾染着露水的草坪上,羽状槐叶随着微风舞动,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
昨晚,沈繁芯竟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难不成她已经习惯睡林谦寻的被窝了?
这件事细思极恐,因为她有很严重的择床症。
正往深处想,她一下子踩空了一节台阶,吓得连忙抓住旁边的护栏。
护栏的铁柱没抓着,她求生欲极强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沈繁芯没想到走到哪里都能遇到这个拽哥,在避免更加尴尬之前,她扶着林谦寻的双手慌忙起身。
看不出来啊,穿衣显瘦、脱衣有rou的野狂拽下腰的功夫还不错。
“谢谢你,林主任。我刚才一时没留神,踩空了一节台阶,你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啊。”
男人平静的眼眸下暗藏着浅浅拨动的涟漪,乌黑深邃的眸子清澈见底,英俊的侧脸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沈繁芯还未从他的怀抱中抽离,纤薄肩膀被温热掌心压下。
被掌住的腰肢紧缚着,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她轻松旋过来,心头似有清波微漾。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但是我洗了脸啊,只是没时间化妆而已,难道我的头发上有头皮屑?!”
说完,她立刻从包包里拿出化妆镜整理仪容。
两分钟后,他们一起朝医院的食堂走去。
林谦寻一整晚都没睡好,他垂下眼尾,清绝的嗓音划破沉寂:“前天晚上......我们不是去酒店开房了吗?对不起。”
沈繁芯小脸一红,有些心虚:“这有什么的,我们又没有做坏事,没事的,都过去了,我不怪你,希望你也别太介意。”
她抬脚走上大门口的石阶,右手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
“沈繁芯。”
林谦寻攥住她手腕的瞬间,睫毛颤动,掩下所有的凌冽与锋芒,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沈繁芯呆愣愣地回头看向他。
阳光下,落叶轻拂,洒下一地翠绿。
男人穿着一身黑衬衣、黑西裤,肤色洁白,乌木般的黑瞳清凉透彻,愈加分明。
“我能不能,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