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夏衍毫不在意。
“上次他把您打得一身伤,我和容风都担心死了,您怎么还救他?”冉芷有些生气,旁边的容风拉住他,眼神拼命示意不要多嘴。
凤陵台案,夏衍被冤下狱打个半残,尽管当时邱茗阴差阳错把他捡了回去,也给他的伤做了处理,可当他浑身血跑回家的时候,还是把容风和冉芷吓了一大跳。
“他也救过我一次,我这算还他的。”夏衍拍打手掌,不知哪冒出来的想法,竟低头闻了闻。
如春日缤纷展艳的花草,淡淡的、略带甜腻的味道。
一闻令人恍神。
这位大名鼎鼎的行书院副史大人,冷若霜雪,不染纤尘,只有他亲手剥除过那副虚伪的皮囊,探过内里柔软、醉人的温热。
这人的冷漠与狠厉,温柔与脆弱。
全部,只有他见过。
夏衍小时候寄人篱下不受欢迎,长大了亲近没权没势的太子,便更不受欢迎了。
因此,他不在乎是曾经江州的许卿言,还是眼前行书院的邱茗,只要是这个人,什么都无所谓。
“公子,”容风担忧地看着他,“冉芷方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和内卫走太近,恐怕对您的名声不利。”
“名声?”夏衍扬了嘴角,摆了摆手,“容风,你跟我这么久,还不知道,名声什么的对我最不重要了,我,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名声都没好到哪去。”
“公子,您知道的,内卫不是普通的朝臣,他们的手段非常人能想象,精于算计,玩弄人心,您如此在意这个人,我怕,万一日后他负于您,或太子,甚至我朝,您该怎么办?”
夏衍抬眸,目光闪过一丝游离,容风曾是暗卫,自然知道内卫做的事有多见不得光。
他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无论是俊阳侯得势亦或是太子继承大统,皇帝一狠心将儿子和侄子杀得片甲不留令择储君,也不是没有可能,届时恐怕朝堂之上免不了一起腥风血雨,而他和邱茗无论什么选择都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夏衍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起拳头,忽而对容风笑,“我信他,不会。”
至少,那个曾喊出“雁云军哥哥”的人,不会。
夜已深,夏衍打发容风去休息,回看了眼屋子,自己跑去了偏房。
帅府的面积大,有几间偏房不稀奇,只是平日少有人住,夏衍琢磨着糊弄一晚上完全不是问题。
床铺和他房间里差不多,月光静静照下,碎了一地波纹。
床上的人翻来覆去,抱被子、抓枕头,转了几转愣是睡不着。
夏衍大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郁闷地摸了摸身边的床褥,冰凉的,冷凄凄的。
打更人的声音从街道巷尾若隐若现地飘来,风啪一声吹开窗户,又拖长了吱呀声缓缓合上。
夏衍猛地睁眼,心想,自己是不是没给人关窗户?
本就毫无睡意的人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抱了被子,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跑到房前,摩拳擦掌磨蹭了半晌,才伸手指推门,抵开了一条缝。
月光普照,未曾有一丝风动。
床上人仍背对着身,姿势未变,看上去已经睡熟了。
关窗户的借口显然不好用。
夏大公子门口站了好一会,寻了千万条理由,终于想到这是自己家,才“心安理得”地进屋,蹭着人身子挤上了床,闻着幽人的芬芳,舒服地闭上双眼。
一夜好梦。
第二日,邱茗晕晕乎乎地睁眼,身体非常重,活动了下四肢才发现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
轻侧身,熟悉的面庞蹭着他的脖颈,埋在他的发间。
夏衍的睡相很不老实,胳膊和腿都压在他肚子上。
邱茗烦躁地一脚踹过去,想把这人蹬远点。
万万没想到,他不轻不重的一脚,夏衍咚一声被踢下了床。
“嘶。”摔在地上的人疼醒了,神志不清地嚷嚷,“副史大人,我好歹照顾了你一晚上,不说谢谢也就算了,大清早踢我干什么?我昨晚可什么都没做。”
邱茗一怔,纳闷地看向床下,只见夏衍姿势诡异的瘫在地上。
地上人晃了晃脖子甚是委屈,四肢完全不听使唤,“你那是什么药啊,吃了怎么还动不了了?”
邱茗也不明白,想了半天,估摸着可能是最晚夏衍喂他吃怀婴的时候,把果仁吞下去了。
宋子期说过,怀婴的果仁可能会麻痹全身,看来是真的。
于是,夏衍就变成了眼下躺地上抽筋的模样。
面对此番令人哭笑不得的场景,邱茗冷冷甩下一句。
“你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