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说的是,在下受教了。”邱茗轻轻松了口气。
“对了,近日陛下有意遣本宫出巡兖州,月落,你最近在朝上掀起事端,怕是多有心怀叵测之人,母亲挂卿为难,特许你一同前往,如何?跟本宫出巡兖州也算去避风头,别让那些猫猫狗狗说了难听话。”
“陛下厚爱,公主思虑周全,下官必然遵命。”邱茗作揖应下。
但这摆明了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邱茗心里明白,要他跟随韶华公主出巡兖州,完完全全是皇帝的意思。
兖州地处大宋北边,毗邻戎狄部落,常年战事不断。雁云边军散后,由皇帝的侄子、俊阳侯赵思承接管。可近年来,兖州边境并不太平,大宋叛将屡次挑衅兖州边境,兖州俊阳侯明坐拥一方兵马却迟迟不能平息。
难怪皇帝会如此在意,兖州军五万,俊阳侯手握兵权而无所作为,大有可能存屯兵造反之意,自十年前秧州太子祸乱后,皇帝最在意的事不过于此。
名义上巡视,实则探虚实。
他行书院一直冠以清君侧的“美名”,眼下,派得正是时候。
邱茗想着已走出了永宁殿,忽听闻远处一阵骚动。
宫人们正手忙脚乱劝阻一个姑娘,姑娘杏仁大的眼睛,脸鼓得通红,活像正月过年蒸的年糕团。
“六公主,您别和这将篱木置气啊,这树金贵着呢,再说,韶华殿下不许,小的们也没办法啊……”
“本公主也想去兖州,听说那里跑马最好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团子腕上天青色玉珠下坠着的宫铃叮当作响,气呼呼地薅着不知从哪撇下的树枝,上面的叶子所剩无几。
宫人点头哈腰拦不住,束手无策道:“韶华殿下说,六公主年幼,兖州地远,舟车劳顿,六公主不易前往。”
“本公主都十六了!”团子更生气了,宫人们赶忙赔不是。
“哼,贤姐姐说什么你们都听,就不听我的,贤姐姐是公主我就不是了?”团子嘟嘟囔囔地把树枝还了回去。
邱茗远远看着人的身影。
那是,六公主?
一股热浪在心底翻腾,说不清是前世的怀恋还是今生的畏惧。
无论是临渊寺雨中模糊的残影,还是永宁殿雪中灵动的芳姿。
真的,像极了自己的姐姐……
北境的腊月比上京更加寒冷。
兖州境内,沙地延绵数千里,隔壁屹立,荒芜凄冷。
狭长的官道上,礼乐悠扬,卤簿次第,韶华公主的车架缓缓前行。
邱茗撩开车幔,北境沙漠,是他不曾见过的风景。
“难得出远门,竟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宋子期抱怨道,“要不是他们说北境多奇药,我才懒得动。”
宋子期对兖州不会有好印象,他那个叛变的爹曾在兖州停留过很长一段时日,他也是在兖州出生的,说是故土不为过,但对所谓的故土没有丝毫感情,更多的是厌恶。
“寻访而已,不会就留。”邱茗没看车内,目光落在车队旁的羽林军身上,自出京城以来,他没有看到夏衍。
转向宋子期,“太医郎和内卫走太近,不怕人说三道四吗?”
“副史大人不必担心,”宋子期拍着胸脯炫耀道,“我说你日夜侍奉御前,机体有损,需要人看着,不然陛下龙颜不悦。”
真是个烂的不能再烂的理由……
“哦,你上回提到的段守业,我替你查了。”
邱茗的目光收回,可宋子期却摊开手。
“妄议朝政,陛下震怒,靖安九年被罢去官职贬往交趾,前两年染疟疾病死了。”
“死了,是吗……”邱茗攥紧衣袖,这条线索断了啊。
没办法,十年太久,久到子衿案前转眼便物是人非。
宋子期拍了他的肩膀安慰道:“唉,别灰心,回去我再帮你打听打听,以前的朝中旧人,不可能一个不剩。”
邱茗没做声,抬眼天色渐暗,落日霞辉浸染天边,没有丝毫遮挡,万顷沙地一片暮色,凄美而又落寞。
韶华公主的车架抵达落脚地,众人整顿休息,邱茗随身物品不多,想着早睡。
这时一墙之隔的院落突然燃起火光,紧接着燃着火的箭射下,照得天空格外明亮。
“有刺客!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