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骨节在桌子上敲了敲。
阿泽看到这种册子,也会这般脸红么。
他想,肯定不会。
阿泽是很霸道的性子,又霸道又爱装,就像说书人嘴里的霸道太子,看到这种册子,肯定会一脸嫌弃地将它拍成灰。
然后……然后……
他想象不出来。
“越清城,”邬远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一脸恳求道,“要不要不咱们走吧?”
见越清城看过来,邬远咬了咬牙:“等出去,给你介绍几个良家公子怎么样?在-在这种地方……”
我怕宋大统领知道之后,会打断我的腿。
坐在椅子上的黑金袍少年一声不吭,眸光悬停在对面那两个人身上。
“我还没学会呢。”越清城闷闷道,“你去把外边那人叫进来,给我找些男子的册子。”
邬远讨价还价:“咱们看了册子就走,行么?”
越清城微微一蹙眉,邬远接着说:“我出去办个酒宴,邀几个良家公子来,你瞧瞧怎么样?”
他句句不离“良家公子”,对面那黑金袍少年冷冷一笑:“谁又不是个良家公子,难道在这里住过一遭,这辈子就得挂着这个污名了吗?”
邬远还没说话,越清城腰上的传音镜又震动起来,他点开镜子,阿泽的声音从镜子里传过来:“春风得意楼,你在哪一间?”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越清城:“哥-阿泽!”
“哪一间。”萧泽淡声道,语气不知喜怒。
越清城搂住传音镜,小声说:“我在龙影大院呢,一会儿我便回去吃午饭,你在府中等我——”
他最清楚阿泽的性子,对方既问出这种话,应该已到了楼下,他刚抓起那少年的胳膊,闪身而去,屋门便被猛得推开。
萧泽扫视了一眼。
屋子里就一个局促不安、欲哭无泪的青年,桌子上有摊开的春宫图,那青年似乎识得自己,连忙连滚带爬跪到自己身边来:“煜王、煜王殿下!”
“越清城呢?”
“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就在您进来的前一刻。”
萧泽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着上的春宫,微微一笑:“很好。”
邬远大气都不敢出,谁知道越清城背后的人竟是煜王。他觉得自己还是全交代了比较好:“小越他,走的时候领了一个小倌,殿下——”
萧泽冷笑一声,讥讽道:“我瞧你面熟,是不是当龙影卫的,大概还是小五的上级,你瞧他带走一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人,都不愿带走你,你这个上级做得也挺失败的。”
言罢,“哐当”一声,房门再度关闭。
心灵遭到二度创伤的邬远简直欲哭无泪。
*
“你放-你放开我!”
两人刚到龙影司,越清城的房间,他便被那穿黑金袍的少年狠命挣脱。
他闷哼一声,踉跄几步,松开了他。
黑金袍的少年一呆,既紧张又警惕:“你、你怎么了?”
越清城无意识地把眸光望向屋外,他头脑有些晕,问道:“今日初几?”
“四月十一。怎么了?”
十一。不应该是十日么?
错了整整一天,难道他昨天睡了整整一天觉?
可他不是只做了个梦么?难道那梦里的事竟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彼时太过疲惫,所以睡了整整一天。
那少年看他唇色煞白,一副生病的模样,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扶着人在榻边缓缓坐下。
越清城无意识地念:“十一,每月十一……”
每月九日到十一日都是他犯病的时候,他被萧泽养好身子后,都是在晚上发汗、高烧,再没有出现过那样一整日一整日的晕厥。
今天是怎么了?
他扶了下额头,直到被那黑金袍少年端来的水,喂了一口,他才想起来屋中还有一个人。
越清城强撑起精神:“你是哪里人?”
那少年眸光复杂:“我是罪臣之子,我爹爹,我爹爹被人陷害抄了家,我便被卖到了青楼中……”
“有名字么?”
“江寒。”
越清城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扔给他:“你走罢,此香囊既可救命,也可杀生,他日你若生害人之心,自然有你的苦处。”
黑金袍少年打开香囊一看,愣了一愣,又听了那少年所言,更是幼稚得可笑。
此番放了自己出去,竟是要求自己不造孽,不做坏事。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眼见着那少年身子不虞,眉宇间一抹病弱难掩,已经即将支撑不住。
江寒怔怔地看着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早已站起身,伸手欲要扶人。
越清城摇摇头,身体一闪躲开他,趁着现在还有几分力气,得先要去找萧泽。
他很想念他身上的味道、和他抱着自己的感觉。
他刚走出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