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城把它举在眼前看了看,只见那薄片上有一圈一圈的纹路,像老树的年轮,古怪道:“龙麟?”
萧泽提着烛火朝雕像走去:“藏龙街边随便买的,半吊钱一串,丢了也不心疼……你平常戴着,也可做防身用。”
说一句话还添油加醋地解释好几句,越清城哼了声,却咧嘴笑了:“多谢兄长。”
他将护身符挂上脖颈。
玉化薄片微微一闪,贴在了他的胸口,一股暖流蹿到心口,护住了他的心脉。
“天畜池呢?”
“须得传送过去。”
只见萧泽干脆利索地一掌劈去,人首龙身像的半个脑袋顿时滚落在了地上,越清城目瞪口呆,就这么看着他将地上的半颗脑袋提在手里,还未来得及表示惊诧,一个难听至极的声音开始尖叫了:
“仙道庭的死人,又来提炼无心人的癫值了!”
恰在此时,一个呕吐声突然从那块断掉的脑袋上发出来,愈演愈烈,两人对视一眼,萧泽两指下弯,极快地向他比了个随时跑路的手势。
越清城眨眨眼,表示明白。
呕吐声越来越大,仿佛这座凄惨的,被长安铲去半个脑袋的雕像要从嘴里吐出一整个仙道庭,那人首龙身像本是卧着的,此时却开始剧烈扭动。
最后“呕”得一声,一个覆盆子香气的信笺被那雕像斩首的腔子吐了出来。
世界安静了。
越清城捡起地上那封信,握到它的一瞬,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忽而几下用力,将信封撕了开来。
一张特殊材质的硬纸落在了他的手中。
“天畜之池,欢迎二位。”
越清城翻到那张硬纸的背后,“问天”两个字写在上边,是他们古武剑道的字。那纸背后有隐隐一点血迹。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仿佛脑袋上藏躲着一只噬人巨兽。
墓中两人几乎同时抬头,只见那本来双手交叠于胸前的怪人雕像,如今正高高举着一块大石头,那巨石落下的位置正对准着他与萧泽的脑袋。
油灯滚入尘土,两人朝外翻滚而去,墓室中再次陷入一片漆黑,恰在此时,一声巨响,巨石自石像手中轰然落下,地上的人首龙身像彻底碎裂。
越清城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只听此前那难听的声音哀叹:
“失手了,仙道庭那些死人要进来了!”
只听萧泽冷冷道:“你骂谁仙道庭死人?”
一片白光自那人的站立之处骤然亮起,他的长发在阴风中簌簌作响,腰间一道攒金菱花飞丝带,右掌聚光,左手提头——比洞中可能存在的厉鬼还像厉鬼。
暗处的人仿佛怔了一下,“这是………圣主?哪一代圣主,我怎么没见过?”
越清城大笑:“坏了,太久没回来,没人认识你了!”
萧泽无可奈何,只听那声音勃然大怒:“你这仙道庭死人,竟敢假扮我仙道庭圣主的护体金光,你快受死吧!”
萧泽不言,伸手一抓,一团挣扎不修, 浑身触手的怪物被他抓在了手里,尖细的厉嚎划破墓室。
“乾坤袋呢?”萧泽问。
越清城一言不发地将乾坤袋褪下,递给他。
只见萧泽也不拘手里掐的这触手怪是生是死,抓着它的脖子,放在眼前,微笑了下:“认出来了么?”
那缕怪物一抖:“认,认出——”
萧泽抿唇一笑,又抓着这怪物,正要一气儿朝袋子里灌进去,那怪物剧烈挣扎起来:
“尊者,龙苏尊者,救命,我们是被仙道庭捉到这儿的无心人,他们捉无心人吸收癫值,来开启天畜池,我们已经在这儿苟活了六百年了,只是跑不出去……”
越清城轻声:“龙苏……你是在叫我么?
那触手怪茫然:“你不是龙苏尊者么?”
越清城不答,只说:“你且先引着我两人去他们捉无心人的地方。”
那触手怪啜泣,除了长得丑了些,没有任何一处不像人:“我们只是每月十二日会发疯,但大多数时候是正常的……”
越清城冷不丁地开口:“我知道,我也是无心人。”
那触手怪吃了一惊,却听尊者疑惑道:“你是古武剑道人,为何要尊龙斩为圣主,对他如此恭敬?”
那触手怪回答得干脆利索:“尊者喜欢他。”
越清城:“……”
“哦。”
等二人谈完,萧泽方才道,“此信为媒,将信烧了,便能进去第一道门。”
这墓室里,今日注定乱七八糟的响动极多,触手怪的惨嚎刚从墓室里响过,一声更为高昂的,仿佛自己亲爹去世的哀嚎便灌进了墓室。
越清城的脑袋嗡嗡响着,盯着那个闯进墓室,边嚎边哭的师尊,以及他喉咙深处乱颤的小舌头。
“乖徒儿啊,”泰凌风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怪师尊没看护好乖徒儿,让乖徒儿年纪轻轻的就死无葬身之地……”
他似是刚听到那一声惨嚎,才过来的,边提着内力边说:“萧泽这玩意儿死了就死了,可惜我乖徒儿这大好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