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冽的笑声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传进他们耳中:
“小五,我讨厌这个人的眼珠子,我可以抠下来么?”
越清城自然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早不醒晚不醒,偏这会儿醒,这么大张旗鼓的,恨不得告知全天下他俩不对劲,他本来有把握不动声色地混进去,还能顺出来两张武道证。
板着脸传音:“别瞎扯,先上船再说。”
“陈开!”刀疤脸暗骂一声,这人说话前怎么不过过脑子,在这种鬼地方穿成这样的,得是修炼的真人,哪是他们惹得起的?
他抓住陈开的袖子,又踹了他一脚,将人搡回去,与越清城抱拳道:
“小兄弟,某回去便割了他的舌头,小兄弟可是要搭船?”
他望向对面那少年的眼睛,这一望,便再也收不回来:“小兄——”
那是一双淡金色的眼睛,很柔和,仿佛有种将他吸进去的魔力,就在此时,那眼睛说话了:“你们要去哪里靠岸?”
“去南海沿岸,北曦村。”刀疤脸呆滞地说。
北曦村?越清城撑着下巴,没听说过。
不过他想要的只是靠岸,在哪儿上岸倒是无妨,反正他只要脚沾上土地,便能自己布传送阵。
眼下被控制的人有些多,眼见着几个就要清醒过来,越清城一凝神,又是微微一笑,就要挣脱开的刀疤脸神情又呆滞了
“我二人正欲去北曦村走商,兄台可愿捎我二人一程?”越清城望着他们,那十几个人皆呆滞地点了点头,那刀疤脸道:
“有,小兄弟等着,我们这便回去给你安排。”
越清城眨了下眼,掐了个响指,“啪”得一声,十几个黑脸大汉清醒过来,不由面面相觑,惊悚万分。
只见那小少年轻笑了笑:“多谢,你们先回去罢,我与兄长马上便去。”
刀疤脸心里直叫苦,却没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少年必然是修真者,但修真的道人有两种,一种有心,一种无心,遇见无心人这条船的人就全完了。
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小兄弟,你们有武道证吗?”
越清城微微一笑:“有,你要看看吗?”
刀疤脸一看他笑就冒冷汗:“不看了不看了。”
拱了拱手,便领着十几个人下了船。
越清城转过身。
那黑衣袍的妖果然在身后静静立着。
他当然没有武道证。
这种东西,唯有心脏健全, 出生光明正大的古武剑道人才能获得,他的武道证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后来又被仙道庭销毁,新买的那张也不知丢在了食石兽腹腔的哪处。
越清城去牵那妖的手时,萧泽没说话;他将那双大翅膀盖严实时,萧泽依旧没说话;
他脑袋上每隔几个时辰便换一次的白布光洁如初,已不再往外渗血,越清城往前走他便跟着走。
跃过两道船之间的沟壑,蹿进另一条船中,鹅跟着他们,乍这翅膀跃了进来。
一行人畅通无阻,在那船上得了很小的一间舱室。
进来才发现,这本身就是是个客船,密密麻麻的舱室住了不少人,上去的那几个刀疤只是船老大找的打手之一。
遇见的几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不大的舱室只有一张硬榻,越清城看着榻边的萧泽:“兄长,你脑子怎么样?”
“像长满了泥的葱。”萧泽答。
越清城笑了两声,又端起下巴,瞧着自己救活的这只妖,俨然一个庄稼主欣赏自己亲手所栽的树。
萧泽生得极好看,尤其是闭嘴的时候,他现在虚弱的模样便显得更加好看。
那对翅膀一直被越清城拿布遮着,他轻手把布掀开,被捂了良久的翅膀露了出来。
越清城“啧”了一声。
刚才恐吓人的时候很嚣张,现在坐在塌边头痛,胡言乱语,也不肯多说。
又招手给鹅喂了些米粟,这是他方才出去特意给鹅带的。
从前他只一个人,现在养了一只妖还有只鹅,吃饭喝水都得想想它们。
喂好了鹅,越清城发现那妖半闭的眼完全睁开了,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在水里时,我松手了。”许是知晓他彼时不会拒绝,那妖轻手揽过他,那微暖的圣兰香味便蔓延到空气中。
“你救我,我便救你。”越清城说。
那妖揽着他,半晌无言,而后轻轻舒了口气:“小五,重新开始罢。”
他只觉得那妖说出再句话之后,圣兰香突然成百上亿倍地散发出来,满室生香,那不加装饰的欣悦和欢愉就这么感染到他身上,萧泽的手带着海水的潮湿,但很暖和。
越清城冷静分析,失心疯的第二个征兆,开心到狂妄,简称狂欢。
太浓郁了,越清城咳了下,又皱了皱眉,他又点受不了,微带水光的眸朝窗户望去。
这么浓郁的圣兰香,真不会引来什么诡物么?
恰在此时,“当当当”,门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