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快快过去,白栖枝能快快功成,他甚至比白栖枝自己更希望她功成。
到时候他的阿澜就会知道,他说的是对的,白栖枝离不开林家,林家也离不开白栖枝,他们三个生来就是要牢牢纠缠在一起的,一生一世,永生永世。
——他们生来就是被捆绑在一起的。
“唉。”白栖枝真是心力交瘁了。
这几日的任务压下来,简直比她此前半生所做的事情还要多,偏她还是那个话事人,不能展露出一丝的疲惫,也只敢在这四下无人处时才敢偷偷地叹上口气。
如果不是还有一股劲儿撑着她,恐怕她早就要倒下去了,不过……
白栖枝暗自欣喜盘算道:等到这次事情过去,她就可以在淮安站稳脚跟了,到时候她就可以自己搬出去住,就再也不用麻烦沈哥哥和林听澜担心她了。等她搬出去后,要好好办一场搬迁宴,请大家来开开心心地吃顿饭。她还要为沈哥哥和林听澜准备礼物!
准备什么礼物好呢?林听澜这么有钱,估计也不缺什么物件,就随便送一点点好了。至于沈哥哥,哦对,他也是长平人,等到她站稳脚跟后,她一定要回一次长平。
她要跟父母阿兄报告她经商的好消息,虽然她连父母阿兄的尸首在哪儿都不知道,但是立个衣冠冢也是可以的吧?那就这样,她先给阿爹阿娘和阿兄立衣冠冢,然后祭拜他们,等到快要回去的时候再买点长平的特产给沈哥哥带回来。
到时候要不要去沈博士家中拜会一下呢?沈哥哥这么多年都在淮安,会不会想家啊?她要不要带一些他家人的信件回来给他啊?但是看起来沈哥哥和家人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她还是不要滋生事端了,就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吧。
等一切结束,她就能好好地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她当然会时常来看望沈哥哥和林听澜的啦!毕竟两个人养了她两年,教了她不少东西,她肯定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啦!就是不知道沈哥哥会不会烦她总来骚扰他,但假如她多带点礼物来的话,看在礼物的面子上,沈哥哥也不会怎么太烦她吧?
那就这样开心的决定了!
她要好好地干活,好好地把握这次机会,然后好好地在这儿生活两年长到成人,然后——
她就可以着手准备为家人复仇的事了。
毕竟是血海深仇,白栖枝不可能忘记那日家人惨死于她面前的惨状。
她现在年龄尚小,手中又无权无财,自是无法为亲人报仇雪恨。
可倘若她能在这两年中努力积累钱财、人脉的话,日后能为家人寻仇也未可说。
总之一切全靠当时,一切全倚眼下,谁都不能来挡她的道。
谁都不能挡她的道!
三日不过弹指间。
听闻蕃客进入淮安城城门的那一刹那,白栖枝就知道,一切都要成了!
““胭脂红,瓷色青,香玉坊里笑盈盈。姐姐点唇春三月,蝴蝶飞上小罗裙!
云青阁,雨初晴,白瓷盏底游鱼灵。郎君买得冰裂纹,盛满月光照大昭!“”
甫一入淮安城内,城中大街小巷无不在传唱着这首歌谣。
“他们在唱什么?”
这已经是忽鲁谟斯第三次听到城中小儿唱这首童谣了。
他虽是波斯人,却因几番入中原做商品贸易而熟识中原文字,如今听到大街小巷的孩子都在唱这首童谣,忍不住好奇:“他们口中的香玉坊和云青阁是什么?”
一旁随从的市舶使是被人提点过的,因着上头几位大人的缘故,他早就知道这两家背后的东家是白栖枝。
而白栖枝是谁?
那可是被仇人灭满门的前任翰林白纪风嫡女!
这样的人,活在世上都是个禁忌,他又怎敢为其大肆宣扬?
除非他是想先一步提头去跟大人谢罪了!
被问此话是,市舶使登时就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想把这话绕过去,可忽鲁谟斯却摆出一副执意要他解释的意味,愁得他只能脸上撑着笑,口中却支支吾吾地打绊子答道:“额……这两家是……呃……是、是……”
“是淮安城内最出名的胭脂坊和瓷器坊。”一旁的蕃长顺势答道,“倘若大人此次前来,除却茶叶还想带些别的小玩意儿回去,不妨可以去店里一看。我听说,淮安城内许多大户人家用的胭脂、摆件儿都是出自她们家呢!”
他是被林听澜打点过的,此次前来,自然也要为林家名下的其他产业多介绍介绍,尤其是香玉坊和云青阁,听说还是那位林老板的表妹亲手操持办起来的,哪怕是卖林老板一个面子,他也要在这位同属一国的蕃客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原来如此。”忽鲁谟斯一副了然的神色。
他沉思了一会儿,半晌,开口道:“那便去看一看吧。”
市舶使吓得连忙摆手道:“不可啊……”
忽鲁谟斯:“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蕃长道,“难不成大人见这两家的老板是个女儿家,就瞧不起他们了?”
“哦,女孩子?”忽鲁谟斯十分惊奇,“在中原,我还从未见过有女孩子开店,她是什么人?”
蕃长:“不是什么人,不过是林老板的表妹罢了。”
“林老板……”忽鲁谟斯沉吟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忽地转向市舶使,问道,“那岂不是正好?我正要在那位林老板处买些茶叶,为什么不可?”
市舶使额头上的汗更密了:“没什么没什么。”他慌忙道,“在下只是觉得大人不能此刻就去,怎么着也应该同林老板谈完生意后,再去。”
忽鲁谟斯:“好,那就等谈完生意后再去。”
眼见这波平下,市舶使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蕃长。
这洋人倒是神定自若,恐怕私底下没少拿了白栖枝的好处,他想。
至于后面如何,他还是慢慢盘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