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义的呀。
除非……
“白姑娘。”蓦地一声唤回白栖枝的魂。
白栖枝转头看,就见着李延举杯行至她面前。
“李公子。”白栖枝欠身一礼,脸上又恢复笑意。
上次一见,已是去年。
白栖枝对这个中正磊落之人印象还是很深的,毕竟他上次还嫉恶如仇地说要帮她写一篇械文声讨林听澜,这事儿白栖枝一直记得,根本忘不了。
正当她想着开口要先说些什么客套话的时候,李延开口了:“听说白姑娘前几日遇到了困难,甚至被绑架威胁性命。李某愚昧,若不是从子逸口中听闻,恐怕时至今日还不知晓此事。白姑娘放心,此事我已派人搜查,一旦找到真凶,我定要写械文将他告上衙门,让他知晓知晓我大昭的律法绝非摆设!”
啊……这个啊,倒也不用,毕竟真凶已经被抓完了。白栖枝内心一阵流汗。
她张嘴,想说什么,就又听李延义正言辞道:“白小姐也不要见外,您是子逸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李某的朋友。日后您若再有何困难,请尽情跟李某开口,切莫见外。更何况您还是……”
说到这儿,李延蓦地顿住了,“白公的千金”这几个字在他嘴边盘桓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
李延还是在宋长宴口中得知这位白栖枝白姑娘,居然是前书画院待诏翰林白纪风白大人之女。想白公生前为人,就连阿父这样鸡蛋里挑骨头的谏臣都对他赞不绝口,更何况是长平百姓?
李延虽因父长居淮安,但对于长平之事,他也不是一无所知。
长平白翰林白大人,那可是百姓人口相传的好人,非但清廉俊雅、才绝惊人,甚至就连为人处世都颇有古时君子之风,不仅经常救济百姓,还敢毅然在高压之下拒绝朝中浑党诱惑不为他们所收买,这样的中正端方的人,放眼朝中,可谓是凤毛麟角!
李延平生最佩服的,便是白翰林这种正人君子!
而如今,这位白大人的千金就在眼前,他怎能不多加帮衬?
看着白栖枝那双清澈见底的眼,李延到底还是不愿提及白公之事叫她伤心,便转而又道:“更何况您还如此心善,肯为淮安百姓施粥,这样的人,我李延平生最是佩服。”说着,他还将随身玉佩摘下递给白栖枝,“此物还请白姑娘务必收下,日后白姑娘若有事肯找李某,便差人凭此玉佩入府知会李某便可,李某定当竭尽全力,还望白姑娘不要嫌弃!”
这一枚和田玉佩就这样水灵灵地摆在白栖枝眼前,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春花。”
她侧头唤了春花一声,春花立即有眼力见儿地上前,看了看那玉佩,笑道:“李公子这是做什么?这玉佩是您的贴身之物,就这样送给我家小姐,就不怕旁人传我家小姐的闲话?”
李延这才反应过来:“是李某唐突了。”他立即收回玉佩,:“烦请白小姐见谅,李某也是一时情切,并非想要唐突白姑娘,还请白姑娘不要怪罪。”
白栖枝掩口一笑:“枝枝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她顿了顿,“李公子的好意枝枝心领了。但眼下,枝枝还真有一事烦请李公子帮忙。”
“什么事?”
“还请李公子不要再派人寻之前绑架枝枝的人了。”见李延一愣,白栖枝解释道,“此人枝枝早已捉住教训了一顿,教训过,事情也算翻篇了,李公子亦不必为此挂怀,枝枝烦请李公子不要再让小人找寻此人了。”
李延道:“这怎么能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犯法,就该交到衙门让官府依《大昭律》处置,白姑娘怎能私自了断?倘若人人都如白姑娘这般,那将置《大昭律》于何处?”
“李兄别急。”白栖枝内心暗道此人真实和其父一样不通情理,只能轻声用只有他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同他道,“其实不是枝枝不想依规处理,实在是枝枝要此人还有用,不能这么快将他上交衙门。”
她信李延是个中正之人,便同他解释道:“虽说此次只是一起绑架案,但枝枝总觉得这后面还牵扯着其他事情。枝枝此先已经查明,那人不过只是一条饵,他后面还有位真正临渊而鱼的主儿,只是这人太过神秘,一时间枝枝也没有头绪,只好暂放此饵,任他游回江河湖海之中。”
“白姑娘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李延立即反应过来,低声暗道,“子逸可知此事?”
白栖枝摇了摇头:“此事既是冲着我来,就说明与他人无关,枝枝并不想因此牵扯到其余不相干的人,更何况是宋公子?不过虽是这样说,但枝枝也不敢打包票。能不能钓到、钓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枝枝不敢说。总之平安一日是一日,欢喜一日是一日。”
她忽地扬声道:“今日枝枝宴请众兄弟姊妹,自然是想邀大家过个欢喜日,至于其他,李兄就切勿挂念了。”
说完,白栖枝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
这茶出自林家,是上好的阳羡茶,此茶品质优良,香气浓郁,深受文人雅士所喜,虽比不得上贡帝王的龙团凤饼,但却是朝廷里中最为常见、最为备受官员喜爱之茶,在大昭境内尤为珍贵。
除却阳羡茶,听闻白栖枝今日要举办筵宴,林听澜还特地命人给她备了日铸茶、双井茶、顾渚紫笋等一众上好茶叶撑场子。
在林听澜和沈忘尘眼里,白栖枝如今作为商贾之亲,相比那些官家子女到底是低贱不少,但他们都不想让她自觉低人一等,这些人面前失了颜面。
于是,两人帮她订了全淮安最好的酒楼,选了全淮安最好布庄给她裁衣裳,还命人给她打了最好的头面首饰,备上最好的茶叶点心,反复观量再三才肯放她出门去。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如今被这等光华装点着,白栖枝倒也真有几分官家小姐的模样了。
——她本就该是官家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