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动作又异常熟练,几乎只是行云流水间就将事情轻而易举地做到,可见此前她应是做过无数遍。
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还会些江湖把戏?
钱有富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甚至没有发觉白栖枝已经起身上前,错开他,拉住李素染的手朝林听澜的方向走,一张小脸上洋溢的尽是与面前人心有灵犀的笑。
林听澜就知道,这小妮子打算把收尾的事儿交给他来做了。
真是……在忘尘那边正经的事情没学到,这些小聪明倒是用得灵敏。
想着,林听澜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一咳。
钱有富恍如初醒地回过神来。
两人都不知道彼此只是被白栖枝拉了做戏,由是,林听澜半是威胁半是和缓同钱有富打着太极,后者也自然半是后怕半是讨好地同林听澜打着哈哈。
待到两人将事情做足,回过神来时,白栖枝早就不知何时拉着李素染不见了踪影。
“东家……”大街上,李素染喃喃着要说些什么,却被白栖枝打断,“回去同大家说吧,毕竟他们才是与阿姊一直并肩作战的伙伴,枝枝暂时还有些事要办,就不陪阿姊一起回去了,还望阿姊见谅。”
说完,她松开李素染的手,欠身与她拜别。
李素染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事要做,但见她如此,只好也点头与她拜别。
香玉坊内,大家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没了李素染,他们这坊开得实在是无滋无味,若是掌柜的能回来……
“掌柜的!”不知是谁先一声惊呼,其余二人纷纷抬头,就见着李素染站在坊门内,看着他们,一点点地湿了眼眶。
“掌柜的!!!”紫玉恨不得要将她扑倒在地,一个飞扑挂在她肩膀上,呜咽道,“掌柜的,你这两天都去哪了,没有你,我们吃不好饭睡不着觉,一天天净在这儿想你了!”
莫当时也在一旁赶紧点头应道:“是啊掌柜的,没有你,咱们这香玉坊根本开不下去!”说完,他又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挠挠后脑勺,诚恳道,“对不起啊掌柜的,我不该气你的,我那时真的只是被高兴冲昏了头,我真不是故意要气你的!而且我现在也才发现自己真不是什么干大事的料,当掌柜的这几天可把我憋坏了,掌柜的你是不知道,白小姐她看我看得可严了!不让我逛花楼不让我喝花酒也就算了,天天来这儿就摆出个算盘让我在柜台那算算算!我都快要算成算珠子了!掌柜的,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
“该!”听着莫当时的哭诉,李素染再也忍不住笑道,“我看啊,你当掌柜不行,当个副掌柜却是不错,这样东家也能看着你不让你再往外乱跑了!”
莫当时不服气但又怂怂地反驳道:“可我不乱跑去哪儿给咱香玉坊拉生意呀……”
李素染笑着在他脑袋上狠狠戳了一下,摆出一副掌柜模样,又开始教训他。
几人有说有笑,仿佛香玉坊最初刚成立的那一年,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直到有人问道白栖枝去哪了,怎么没同她一起回来,李素染才答道:“东家说她还有事就先走了,至于去哪,也没说,但东家心里是个有数的,由她去吧。”
由她去吧。
所以,白栖枝究竟去哪了呢?
“枝枝,坐。”面对沈忘尘温和的笑意,白栖枝第一次有了些别样的感觉。
——难道你真没觉得,这个动作……很像在唤狗么?
她记性太好,这一句话被她记得清清楚楚。
由是,当沈忘尘又做出这个动作时,她难免心怀芥蒂。
“不了,沈哥哥。”白栖枝垂首温顺道,“枝枝只站在这里就好,便不坐了。”
原本放在空地上的手霎时间僵住,沈忘尘错愕地看向白栖枝,可后者只是垂着头看着脚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怎么回事?
原本温顺听话的小宠物第一次忤逆了照拂栽培主人,这让沈忘尘十分不舒服。
可是在面对白栖枝说出这句话时,他依旧能不显山不露水地微笑着,温声轻轻问道:“事情都做完了吧?枝枝是不是累了?如果实在是太累了的话,就先行回房休息吧,沈哥哥一个人在这里下棋也没关系,一切还是要以枝枝的身子为重啊。”
“没事的沈哥哥,枝枝不累。”白栖枝答道,“至于坊内,尚且还有两位没有收拾过,可距离二月过去也只剩下半个月不到了,就算枝枝想收拾也只能先放一放,一切还是要先以香玉坊为主,其他的,不重要。”
“只剩半月不到了么?”沈忘尘仿若初知般喃喃着。
他举起茶盏,看向密不透风的窗外,轻轻地,抿了口温热的茶水。
“唉——”
沈忘尘长舒了口气,又回过头看向白栖枝,弯唇一笑:“若是沈哥哥的腿还能动就好了,这样沈哥哥还找一找从前的那些友人,帮枝枝一把。只可惜……”他顿了顿,眸中露出凄苦的神色,苦笑道,“只可惜沈哥哥如今双腿尽断,只是废人一个,帮不上枝枝什么忙了……”
白栖枝闻言抬头,就见着沈忘尘在抚摸着他那双如枯枝般的残腿,眼中尽是悲怆无助,就连嘴角那向来不变的弯弯弧度也渐渐露出一抹凄苦来。
心尖忽地一阵钝痛。
白栖枝上前,一滴泪正好落在沈忘尘的纯白的衣摆上。
泪痕晕开一个浅浅的水渍。
白栖枝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点,哪怕她此刻面无表情,沈忘尘也能从她那双清澈如水般的明眸中读出满满的心疼。
“傻孩子……”
沈忘尘低叹一声,抬手怜爱地抚去她脸上的泪痕,又抬眸看向她的眼,顿了顿,微皱眉头,轻轻摩挲着她的面颊,无奈苦笑道:
“傻孩子,除却阿澜,沈哥哥的身边便只有你了。你可千万……”
“千万不要让沈哥哥失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