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白家,众人知她吃到了带有金瓜子的角子都会给她一箩筐的夸奖和抱抱,甚至在她吃不到的时候,大家都会用筷子偷偷戳,特地将含了金瓜子的夹给她,那里需要像现在这样胆战心惊。
如果她有钱有自己的宅子就好了……
念头一出,白栖枝赶紧呸掉,暗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财迷了!爹爹说过,钱多了是会平添许多烦恼和危险的,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呢!
她要活命,她不要好多好多的钱。
她得好好活着呢!
最后三盘角子下肚,五个带了金瓜子的角子沈忘尘一人就吃出了三个,当然这里头肯定有白栖枝和林听澜两人的功劳,前者是不敢再吃,后者是心疼他活得艰难想要新的一年让他平安纳福,强夹给他吃。
左边一个大的,右边一个小的。
沈忘尘平生第一次萌生出一家三口过日子的感觉。
外头烟火声不停。
知道白栖枝想去看很久了,也知道她不敢同林听澜说,沈忘尘便率先开口道:“我也好久没出去透透气了,一起去院子里赏烟火吧。”
他的话,林听澜一直奉为圭臬,但他的身体实在是弱,平日里多吹些风就要病倒,林听澜实在是不忍他如此,奈何沈忘尘一直坚持,林听澜便也没办法耐他如何,只能将他裹了里三层外三层,乖乖推他去院中赏烟火。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白栖枝用余光偷偷去瞧沈忘尘的神情。
沈忘尘也在抬头赏烟火,许是太久不见着如此热闹的场景,他唇边一直噙着笑意,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泪花,又像是他眼睛本身的光华。
天上烟火璀璨。
浮光之下,他的脸映得瓷白,许是天太冷了,他的眼尾鼻尖都红红的,看起来好不怜人。
倘若他没有遇到林听澜,没有被逐出沈家,他现在会和家人们欢聚一堂,共同过年吗?
白栖枝不敢想。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当下便是最好,就好像虽然她的父母阿兄没有陪在她身旁,但她还活着并且不是孤身一人孤零零地度过这个年不是吗?
当下便是最好……
如果这一瞬能像画卷一样永远保留下来就好了。
想着,白栖枝有些落寞的失意。
但下一秒——
“哇!流星!”
随着白栖枝的一声惊呼,夜幕之上划过无数条银色丝线,从天际的右上角划至左下角,宛若夏日的一场急雨般酣畅淋漓。
“我阿娘说看到流星可以许愿哎!”说着,白栖枝闭眼抱拳,开始许下新一年的期许。
许什么呢?
她好像也没什么可求的。
那就祝阿娘阿爹和阿兄早早投一户好人家一生平安顺遂;祝沈哥哥能早日脱离病痛,六脉调和、美意延年;祝恩人……阿不,宋哥哥早日金榜题名,考中状元荣归故里,当一个大官。
至于林听澜嘛……
算了,他活着就好,也没什么想祝他的,就这样吧。
新的一年,那便且祝各位新春大吉、阳和启蛰、财源广进!
过年好喂!
……
好不了一点。
好累……
初一正是串门的好时候,乌泱泱的林家人几乎要将林家的门槛踏破,白栖枝这才明白为什么每年初一林伯父准时都会带着伯母和林听澜来她家拜访了。
原来是在躲清闲。
林听澜也是第一次当掌家大爷,更别说是第一次招待这些不知道从哪儿闻着味就赶来了的亲戚,难免一时间心力交瘁。
沈忘尘知道那些人介意他的身份,便闭门不出,不给林听澜添乱。
白栖枝也怕林听澜一个不如意将怒火迁到她头上,便早早地躲到灶房里同芍药姐一起当个小小的灶房丫鬟。
但她没想到,终归是有人先她一步。
“别说了,我才不想去见那个林兴朝,肥头大耳不说每次见了我就贱兮兮地贴上来摸我的手,之前都好几次,我才不出去见她呢!”
春花熟悉的声音自灶房最里头响起,白栖枝也是一惊。
只听旁人安慰她道:“唉你也真是倒霉,不过五年前元宵那次接待了他们一次,便被那林小少爷一眼看中了,逢年过节的老是来骚扰你。”说完,又朝春花嬉笑道,“要我说这事儿也怨不着别人,谁叫你长得是我们姐儿几个里最出出彩的?若是你有心在自己脸上划一下,他准保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来找你,哈哈哈哈……”
春花娇嗔地搡了她一把,骂道:“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小心那林兴朝再相中了你!”
说完,一抬眼便见到了同前来躲清闲的白栖枝,一把扑了过去:
“枝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