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苦哦。”沈忘尘勉强止住咳嗽,湿漉着一双桃花眼,看向白栖枝,难得地生出了点劣根性,“枝枝要不要尝尝看?”
白栖枝:哎?我吗?
看着沈忘尘真诚的眼神,她不确定地舀了,浅尝一口。
“……”
“……”
最开始是面色一滞,随即神情一片空白,最后小巧精致的五官拧在一起凑了个“首”字。
缓了半晌,白栖枝神色茫然,眼神呆滞地喃喃道:“我好像……看见我阿娘了……”
孩子实在是被苦懵了。
见她这副模样,沈忘尘只觉得自己的劣根性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无怪乎大家都喜欢逗孩子呢,逗小孩儿确实好玩。
沈忘尘本想抬手摸一摸白栖枝的小脑袋,奈何他实在是身上没劲儿,手刚伸出被子微微抬起一点就重重落下。
然后被白栖枝眼疾手快地塞回被窝。
“太坏了……准备更坏!”白栖枝说着,又重新舀了一勺递到沈忘尘嘴边,也不分谁大谁小,笑道,“没关系的沈哥哥,这一勺没有了,还有剩下的半壶在灶房里呢,热热还可以喝的,沈哥哥一定要喝光光喔!”
沈忘尘:那真是太坏了。
……
林听澜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白栖枝不知道再跟沈忘尘说着比划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言笑晏晏的。
只是沈忘尘还在病中,笑的时候难免会连带上一连串的咳嗽,不过不大一会儿便被新的笑意盖过。
林听澜看着,心里有些吃味:“我回来了。”
他一开口,白栖枝便很有眼力见地从床上弹起来,把位置让给他。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他伸手,摸了摸沈忘尘的额头,松了口气,却也心疼的要命,“还是有点烫……”
沈忘尘这时已攒了些许力气,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温声道:“没什么,只是方才枝枝在讲一些她家乡的风俗趣事,枝……”
正打算悄悄退出两人之间的白栖枝:“……”哎?叫我嘛?
沈忘尘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地道:“外面下雪了吧?不急,再坐一会儿,等雪停了再回去也不迟。”
白栖枝开心道:“好喔!”
林听澜眼风一扫。
白栖枝正色道:“那很坏了。”
“你别吓唬孩子。”沈忘尘拍了下林听澜的大腿,只是他现在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警告都像是在娇嗔。
林听澜转头,面色不是很好看:“自己拎凳子过来坐。”
白栖枝:那更坏了……
趁着白栖枝去拎凳子的空档,林听澜抓住沈忘尘的手自己袖子里探,像个邀功的小孩子般低声道:“忘尘,猜猜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指尖触及的刹那,沈忘尘就知道那是被油纸包裹的蜜饯,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微笑问道:“什么?”
“是蜜梅脯。”说完,趁着白栖枝还在拽凳子的时候,在沈忘尘眉心处偷亲了一下。
白栖枝拽凳子是背对着两人拽的,当她好不容易把凳子拽过来坐下的时候,就看着沈忘尘眉心处有些湿漉漉,但她也没多想,只当是沈忘尘又出了汗。
她坐在凳子上,是那种很乖的坐姿,一看就心虚。
这时候林听澜已经将果脯从袖子里拿出,打开,捏起一个塞到沈忘尘嘴里。
沈忘尘细细地咬着,还不忘示意性朝白栖枝那边转了转眼珠。
白栖枝: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不会是林听澜方才进来时没把门关严吧?
正想着,一只捏着蜜梅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白栖枝眨巴了两下眼睛,极不确定道:“给……我的?”
手很不耐烦地上下动了一下。
白栖枝眼里泛起了泪花花。
林听澜:“憋回去。”
白栖枝:“好的,呜……”
蜜饯咬在嘴里是甜甜的,白栖枝真的非常满足。
靠在床上的沈忘尘也非常满足。
他甚至在想,如果眼前的小姑娘是自己的妹妹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
“不可以。”心底猛地蹦出一个声音低吼道,“沈忘尘,你不配。”
是啊,他本就是一具残躯、一副枯骨,看着还是个人,可只要仔细一瞧便能知道,实际上他早就连鬼都不是了。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又哪里配得上这样的温情?
心尖揪得发酸,沈忘尘勉强摆出一个笑脸来,轻轻覆上白栖枝的手,温声道:“枝枝今日辛苦了。”
“不辛苦!”白栖枝嘴里咬着梅子有些口齿不清,“能帮上忙,枝枝很开心!”
林听澜默不作声地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这小妮子,竟会在忘尘面前装乖……
沈忘尘假装没看到林听澜的吃味,又道:“这几日沈哥哥没办法再教枝枝书了,枝枝就……就出去玩一玩吧,就当做是熟悉熟悉淮安的风土人情。”
还叫她出去?!林听澜几乎要跳起来,但被沈忘尘一个眼神给按回床上。
“只是……”他翻过白栖枝的掌心,上面软软写了个“一”字,“枝枝只可以出去一个时辰,不然沈哥哥和你林哥哥会担心的,好不好?”
其实也算不上担心,是私心。
上次小姑娘出去了,便是连学都不想上了,沈忘尘虽然想好好让她熟悉熟悉淮安,但未免她再出去“不学好”,只能给她规定一个时辰。
说完,他抬头看向白栖枝,依旧是微笑着,一双如茶雾般温润的眼眸像是浸了蜜的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