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斑驳的树荫,假意装作老实跟在男人身后的爱瑞儿眼神飘忽,她一直趁着男人不备,四处张望着想寻一件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令人失望的是这片森林里除了满地的细枝树桠和小石子以外并无其他硬物,而这些小东西在暂时无法使用神力的爱瑞儿手中是绝对不可能带给那个男人致命伤的。
她决定暂时妥协,静观其变。
收起了因漫步长路的疲惫而渐驱浮躁的心思,她安静地跟在男人后头。直到行至一间木屋前,那男人终于放缓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在确定少女紧跟着自己的事实后方朝里面走去。
边走着,爱瑞儿向那间被周围树枝树叶铺盖住的小屋投去了相当不满的眼神,不堪的简陋暂且不论,这木屋的隐蔽性出乎意料的好。
她心知肚明,越是隐蔽不被人所知,就越摆明了这个男人所为之事有多么见不得人。
在踏入屋内后,一切正如爱瑞儿所想,屋内简陋的陈设一览无余。
墙角处五花大绑着的两名少女见到来人后,原本奄奄一息的身体靠着本能再次挣扎起来,因嘴里塞着布,她们的委屈与呼救全然化作呜咽声无法诉说。
这个男人是人贩子么?还是淫邪的登徒?
爱瑞儿判断男人身份以及自己可能遭遇的危险的同时,移开漠视少女们的视线后随意扫了屋内一眼。
墙角布满灰尘的木桌上――孤而残缺的蜡烛撑起了整间屋子微弱的幽黄之光。一旁散乱的两只木板凳随意摆放着,固定椅脚的地方看上去不太稳固,一阵风吹来隐约可以听到木凳摇晃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简直不能再简陋了。
给出了这样评价的爱瑞儿微微皱眉,在这之前空气中弥漫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味已是令她倒胃。而这股血腥味的来源――
谨慎地望了望男人早已走进去的房间,真相就如同那半掩的木门里透出的、比外室更加明亮的光,随着她的走近呼之欲出。
“进来。”
就在爱瑞儿走到门口却踌躇着是否要听命行事时,屋内男人的回答很好的帮她做出了选择。毫不犹豫地打开门,狭小空间内的糜烂景象占满了她所有的视线。
――几具光着身子的尸体分别斜倚在木床的首尾,从身体特征一目了然就能识得出她们的性别。顺着胸口的利刃,暗色的血在流淌下来的过程中逐渐形成分流,胸部、腹部、大腿根部直至脚踝,所经之处的肌肤如被血液腐蚀一般,绽开的皮肉无声地向发出她痛苦的呐喊。
与尸体惊骇的表情形成对比,此时此刻躺于木床上的白发女人神态惬意、慵懒,而这一切在她见到进门的爱瑞儿后尽数化为了满脸的惊呓。
“你……你……”
艰难的坐起身,女人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碰到爱瑞儿的身体,眼里泛着的期许泪光涌出眼眶,沿着因布满褶皱而并不光滑的脸颊蜿蜒流下。
“上等的材料……不会错的……”
女人打心底里发出赞美,可无奈她迟缓的动作远跟不上激动心情的节拍,摔倒在地的结果也是早已预见。艰难地抬头对上居高临下鄙夷着自己的爱瑞儿,女人喜极而泣,完全忽视了从木床上滚下来的疼痛。
发现趴倒在地的老女人扭捏着身子企图再次伸手去够上近在咫尺的自己的衣裙,爱瑞儿本能的后退一步,她可不想把女人踹开,因为那会脏了她的脚。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露馅,略带不安地窥了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男人,对方也在看着她,那个不小心暴露的小动作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是时候放弃你的伪装了,小姑娘。”
他笑着说道。
――果然,露馅了啊。
爱瑞儿心里惴惴不安,想不被发现自己佯装中术是不可能的吧,在自己凭借自由意识后退避免女人的脏手染指自己之时,她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你究竟是何人?”
意识到男人用一种好像看熟人似的眼神盯着自己,爱瑞儿觉得莫名恼火。
避开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男人的口吻如追溯着回忆那般悠扬。
“一直想见你,可你太让我失望了――由内而外,全身上下。”
打量了少女一番,最后男人的视线停留在了她如瀑布洒下的长发上。原本盈满了戏谑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认真起来。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
“除了你的发色,勉强没有辱没了你的名。”
――夜幕来临前的天,潮汐浪打过的海
正是这抹深蓝之色,深邃如星夜,冷漠如寒冰。
在男人眼里,这颜色配得上少女的身份。
对方的答非所问令爱瑞儿心生疑云。
――他认得她,他不止认得她
这样奇怪的感觉自胸口油然而生,她觉得有些难受。
“你到底……”
“啊呀,都怪我的疏忽,竟差点把您忘记了”。
突兀地打断了少女的发问,男人忽然露出夸张的惊讶之色,连忙向女人跌倒的地方走去,将她搀扶起来。
“您可不能一直趴在地……啊!”突然插入胸口的刀刃堵住了男人接下来所要说的、在爱瑞儿听来无非是些无关痛痒的碎言碎语。
一切都太快了,就在刚才,趁其不备的爱瑞儿毫不犹豫地拔出插入倚靠在床尾尸体里头的利刃,以极快的速度将之插入男人的后背,动作果断残忍,无分毫迟疑。这一刀刺下去直接贯穿了对方的胸膛,男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置他于死地的凶手,当场便倒地再也不起。
女人跌坐在地上,睁大着看着这一幕的眼睛并未染上恐惧的色彩。眼前这位明明满手血迹,眼里却不见如同龄女孩一般该有的怜悯与慌张的少女,女人的眼里充满了对她的期盼与仰慕。
“您果然非常人!”激动的沙哑声带着颤抖。
迎着杀意未退的少女的视线,女人忽然失心疯似的大笑起来,扯破了嗓子的沙哑声不绝于耳。
“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