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眶和心里都涌起一阵湿热,害怕陈晞笑话我,只好埋下头去,任她继续揉乱我的头发,也揉乱我的心。
回到席间,你来我往的敬酒仍在继续,大家都喝得更嗨,聊得更嗨了。或许是酒精和言语已经不足以表达高兴,一些男性开始配上肢体接触。
一次次地握手,随意地勾肩搭背……到底是谁发明的酒桌文化这么高雅的词语,这简直就是酒桌陋习,是男人们光明正大揩油的遮羞布。
我皱着眉头望着陈晞,她却似乎是习惯了一般,毫不在意,仍旧以她独特的魅力主导和活跃着整场酒席。
我想起了小叔昨天晚上的话,这就是我不曾见过的,陈晞的另一面吗?
终于熬到散场,没喝酒的人负责搀扶着醉醺醺的人,我就坐在陈晞身旁,可以名正言顺地照顾她。
在酒店门口送走了甲方,小叔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便一一询问都怎么回家。有说家里来接的,有叫代驾的,陈晞今天没有开车,我忙说和她顺路一起打车,其实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小叔诧异地望着我,眼里都是疑问:“你两顺路?”
我忙瞪他一眼,他了然地笑道:“我跟你们也是一个方向,你两这么晚打车也不安全,我送你们……”
“不用不用,李总,您也辛苦了,我们自己打车就行,到家给您报平安。”陈晞虽然有些站不稳,但脑袋还是清醒的,谁敢让总经理当司机啊?
嗯,除了我。
我也很配合地跟着演戏,恭敬而客套地拒绝小叔的好意。小叔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上了车。
众人都散去后,我掏出手机准备打车。陈晞扶着额头,说是有些头晕,让我陪她坐一会儿。
我扶着她,并肩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她突然问我,是否可以借用一下肩膀。
我受宠若惊般地连连点头,终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了,能为她效劳,那是我的荣幸。
当陈晞靠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莫名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我不知道为何会紧张,又为何会欢喜。
“是不是很讨厌我今晚的模样。”陈晞的声音明明很轻柔,却像一把锥子戳中我的心口。
我不知如何回答。
“不说话就是讨厌喽?我自己也讨厌。”陈晞自嘲地笑出声,我更加慌乱而不知所措。
我怎么会讨厌她呢,又何来的资格讨厌她?只是心里有些难受和迷茫: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秉承书本里名人大家们不为五斗米折腰、不事权贵的气节,可工作以后才慢慢体会到生活的现实。为了保住饭碗,为了升职加薪,以后的我是不是也会活成自己不喜欢的样子?
陈晞似是读到了我的心声,微微叹了口气:“嘉云,你真的很像当初的我,带着几分傲气,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可是职场里需要的不是我们的书生气,而是需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左右逢源的人。所以你知道吗,每次看见你有困难,看见你被人欺负,我总是情不自禁想要护着你,想要尽量保住你的这份纯真。”
陈晞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醉话,但心里仍旧暖暖的,也突然充满了力量和信心。不管将来还会遇到多大的困难,我都不会退缩的,我要尽快成长,成为像她一样优秀的人,成为也能让她倚靠的人。
“陈部长,你很优秀,也很不容易。我刚刚是在想,要怎样才能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人。”我的话,让陈晞陷入了沉默。
一阵凉风吹过,靠在我肩上的陈晞抖了一下,我下意识地揽紧她的胳膊:“好点没?我们先回家吧,一会儿着凉了。”
“嗯。”陈晞没再多说什么,握住我的手腕,借力站起身来。
她仍旧要让司机先送我,但这次我很坚决,丝毫没有让步,直接命令司机先去她的住址。
陈晞倚靠在后排的座位上,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算是妥协了。
她今晚真的喝多了,总爱把我当成小孩,还摸我的头,让我既害羞又欢喜。
到了小区楼下,我本想送她上楼,但她说已经完全清醒没事了,别耽搁人家司机的时间。我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我分别给陈晞和小叔报了平安,匆忙洗漱完就躺上床。不知是不是过了睡觉的点,两只眼皮明明很疲惫了,大脑却没有消停的意思,总是浮现出陈晞辗转在酒桌间的模样,浮现她替我挡酒喝酒时的豪爽,还有她靠在我肩上时心里小鹿乱撞的感觉……
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