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逼近。

“拿我最重要的东西交换——”

闪着寒光的刀锋被约和颂持剑挥退。

“让我们离开这里！”

虫族一拥而上，约和颂怒喝：“给我滚！”炽烈的火光挥斩，热浪将虫族逼退，但是在场的所有虫族都清楚，约和颂支撑不了多久，光是虫海战术就能将他耗尽，他已经穷途末路！

芙娜尔叹口气，“我搞不明白了，约和颂，你是真的没看出来，这个人，在把你往死路带吗？”

“算了，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撂下这句话，芙娜尔利落地开了一枪，穿透了约和颂的手腕，那本是冲着斐慈心脏去的。

“放过他！”约和颂声线冰寒。

“呀，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芙娜尔挑挑眉，连开五枪，千钧一发之际，世界树终于回应了约和颂的呼唤，一道深邃的漩涡悄然出现在他身侧，裹挟着旋转的星光，寂静无声。

“别想跑！”眼看约和颂即将触碰漩涡带着人类离开这里，芙娜尔紧绷成了张开的弓弦，只需眨眼的功夫，她就能在即刻收割掉他们的性命。

但是——芙娜尔无声息地收手，她可没有那么多精力将这么多双眼睛一个个清楚，虫母必须死，但不能死在她手中！

那就让他跑吧，反正外面那么多她的同僚守着，虽然是做了嫁衣裳，但好歹不会有把柄在其它虫族手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簇火光自漩涡中心出现，灿烂地燃烧，将漩涡镀上了一层光，触之则烧为灰烬，残魂的身影出现在约和颂的面前。

“约和颂，我不允许，不允许你就这么离开。”残魂阴恻恻地一笑，手中的火苗在如同风中残烛，那是刻着约和颂姓名、与约和颂性命相关的，规则的产物，也是新世界里，唯一的旧产物，“瞧，这是什么，你的命火。”

“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会在现在派上用场！”残魂狂笑，“他为了修改了所有至死规则，却忘记了这个漏网之鱼，而一向对此不太在意的你，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吧？”

是啊，他从没有想过，事情会糟糕到这种地步，已经山穷水尽到了这个地步，他都听斐慈的，不去召唤阿鱼，是啊，虫族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就算逃出生天，也不过是躲躲藏藏，永无宁日。甚至还要累及阿鱼，让对方的宁静也被打破。

至今为止，面对汹涌的虫族军队，他发现自己有多无能为力，而面对孤注一掷的疯子，他的软肋又太过明显。

约和颂缓缓地站直，感受到肩膀上斐慈逐渐冰冷的体温，悲伤涌上心头，好奇怪，明明已经建立了新世界，可是，为什么新世界也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处？

是的，他确实已经无路可逃了。

约和颂恍惚地想要拉起斐慈的手，至少，他们还可以像最开始说得那样，但求同日死。

触及灵魂的冰冷。约和颂身体一僵。

“斐慈，斐慈？”约和颂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固执地喊他的名字，“你这个混蛋！我们明明已经等到了生机，你这个骗子！”

“他已经死了。”芙娜尔开口，略带着怜悯地看着约和颂，抬手挥退蠢蠢欲动的虫族。

约和颂呆滞在原地，似乎听不见了。

嗯？残魂看着忽明忽暗的命火，没做多想，以为约和颂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呼，真没劲，怎么这么快就陷入了死局，还真是奇怪。斐慈死了？既然如此，似乎让约和颂孤单地活在世间，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啊，残魂快意地笑，就在下一刻，变故突生，芙娜尔突然开枪击碎了约和颂的命火。

残魂愣在原地，尔后暴跳如雷，“可恶的虫族，你懂什么！我要折磨约和颂生生世世！”

芙娜尔却不搭理他，呼地吹了吹枪口，“能有命火这种方便动手的东西，真是太好了，”高傲地睨了残魂一眼，“你也算是有点用处了。”

话音刚落，整座岛上突然吹起了狂风，将漫山遍野的虫族吹跑了一大片。

“芙娜尔上将，不好了！您看！”什么？芙娜尔惊诧转身，却被大风吹迷了眼。狂风呼啸中，她似乎听见了约和颂的声音。

他的哭声被风扭曲，如同吹过荒野的凄凉悲啸。

是错觉吗？怎么会？明明命火都碎了，约和颂应该已经死透了才对？！但芙娜尔来不及深想，就见破碎的命火在风中飘摇，被风霜染成雪白色。

既然如此，芙娜尔即刻下达命令，“立刻动手！格杀勿论！”

还残存的士兵们抵挡着狂风，沉默地开枪。

约和颂对此做不出任何反应，他只是俯身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斐慈，红了眼眶，与悲伤一起汹涌出现的，是滔天的愤怒！

风中传来约和颂模糊的尖啸，“我要杀了你们——”

有人却温柔地拭去了约和颂的泪水，挡住了全部的攻击。

“……抱歉，我要离开了。”

约和颂看着抱在怀中的斐慈，看着对方的脸逐渐变成自己的模样，手足无措，“不要——明明是你说的，死也要死在一起，难道说的都是骗人的吗？你这个骗子，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我再也、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斐慈推开约和颂的怀抱，站起身，“那你就当我是骗子吧。”

“有好多想对你说的话，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当我是免费给世界树补充营养的吗？怎么可能，我和它做了一个约定，修改这个世界所有生灵的认知。”

让他们以为，走上绝路，死在这里的人，是约和颂，而不是斐慈。

所以，他故意指示约和颂走出世界树的庇护，然后，他会将这些虫族认知中的约和颂的，修改为他自己。他们都会以为，他才是约和颂，死在虫族炮火下、残魂的威逼下、残酷的新世界下的可怜的约和颂。

“别哭了，我亲爱的。”斐慈蹲下身，约和颂自他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没有变更半点的容貌，“……我不要。”

“为什么一定要死，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找到更好的办法，离开这里！”

“听我的，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约和颂朝斐慈伸出手。

他一生仅有这么一次像孩子一样任性。

斐慈定定瞧他一眼，忽地笑了，“好啊，我们一起。”斐慈将手搭上将约和颂拉起身，约和颂喜出望外。

一声枪响，约和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看见止不住的血液自斐慈喉间涌出，对方忽然伸手，将约和颂用力一推，跌落前，约和颂听见斐慈开口，“活下去，然后，找到我——”

接下来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约和颂。

对不起。我也……很舍不得你。

“……”

“不要啊啊啊啊啊——！！！！”约和颂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被掩盖在罡风中。

不要丢下我……我也还有许多话没有和你说，等离开了这里，我就带你去见一见我的母亲，给予我生命的人。

“我恨你，我恨你——！”

我，要让这个世界都陪葬。朦胧泪眼中，约和颂跌入无尽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