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主隆恩。”茉莉和魏缨一齐伏身接旨。
内侍走过去,端详二人片刻,笑道:“天冷,二位姑娘快起吧。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您看让他们放哪里?”
听说新君即位,将有功之臣都封赏了一遍,茉莉那时也等过这圣旨,可等来等去,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有,由不得她不死心。
今天怎么回事?难道圣人奇迹般地想起她了么?茉莉想不明白,双手接过圣旨,有点发呆。
魏缨见状,从腰间香囊里抓出一把金瓜子,放与内侍手中:“辛苦内侍监跑这一趟,小小心意,请大家喝酒暖身子。这些东西都放到屋里吧。”
内侍不动声色地,将金瓜子握住,仍是笑:“洒家替他们谢过了。”
自二人御前献艺后,宫中有传言,说她们是花神,如何花容月貌、温婉动人。今日一见,内侍觉得那些夸赞不是空穴来风,魏缨的美不单薄,饱含书卷气,更懂得宫中生存之道,真比较起来,茉莉方方面面都差远了。
魏缨捕捉到内侍眼中轻微的不满,忙拉过茉莉,解释道:“内侍监别见怪,茉莉这是高兴昏了头,什么也顾不上,记不得了。”
“究竟是茉莉姑娘太高兴,还是本没有想到正事儿上?洒家看不准。魏缨姑娘,咱们还会再见的。”内侍语气如常,既表达了对茉莉的看法,又有意点了点魏缨,似乎已看见她前程何在。
待众内侍走到院中,茉莉才省过来,连忙躬身相送。
短短片刻,二人已觉冷极了,幸好屋里有上好的木炭取暖,否则真不知道这冬该怎么过。
茉莉看着那堆赏赐,兴奋极了:“姐姐,这些鲁山绸我们留下几匹做衣裳,剩下的拿出去换银子,咱们就发达了!”
“不行。”魏缨一语否决。
“可是上次先帝赏赐的丝绸,咱们不就是这么处置的吗?”上次她们出宫,在绸缎庄遇到了鹭起,还一起吃了顿饭呢。
“这鲁山绸又叫仙女织,以光彩照人、薄如蝉翼闻名,是宫中珍品。要是流到宫外会被高官夫人们疯抢,届时要是追究起来,你就得倒霉了。”
“好吧。”茉莉讪讪垂头,抱怨道:“内廷伶人本就有四季常服,圣人尽赏些丝绸有甚用?还不如赏我换个鱼袋呢。”
魏缨和茉莉时常点灯夜话,互诉衷肠,她知道,茉莉认字读书是为了做官,虽说志气可嘉,但太过急功近利,也不是好事。
她与王山遥相处颇多,知道成大事者最忌心急浮躁,需得贞静从容。眼下茉莉正在兴头儿上,她不好劝,想来想去,只是淡淡笑道:“茉莉,只要你实心做事,耐心等待,总有一天会换鱼袋的。”
茉莉对此深信不疑:“谢谢姐姐。假以时日,我给你送一大箱子登善字帖。”
魏缨拍手笑道:“好也!我要最好的《伊阙佛龛经》。”抱着汤婆子坐到桌边,看茉莉昨夜未写完的《山河贴》。
茉莉问:“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领菜?”
魏缨道:“现在去。”然后看着字帖笑了,“你就安心练褚楷了?不学学别的?”
“我倒是想学颜体欧体,但先生叫我写满一年再练别的。”
“写字么,用心不用时,不过先生说的也对,做事总要有长性才好。”
茉莉歪着脑袋问:“姐姐是在说我做事没长性么?”
魏缨起身笑笑:“聪明妹妹哎!”
一道出门去,茉莉悄声问:“姐姐,你说圣人为何今日才赏我?”
魏缨听懂弦外之音,打趣道:“左不过是先前忘了你,今又想起你,这也值得你一问?我看,你是想问,是谁让他想起你的吧!”
茉莉面红耳赤,气呼呼地:“姐姐!你——”
“我、我什么?”魏缨作恶地,学她语塞。
茉莉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向魏缨扔去,魏缨也捧雪反击,二人在雪中追赶、嬉戏,雪粒洋洋洒洒,沾了满身。闹够了,一齐站在树下,互相抖雪。
魏缨还揶揄:“咱们茉莉也有逆鳞了,一点碰不得。”
不等回答,院外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