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众人齐声赞道。
“三军主将随我出帐点兵!”
茉莉静静注视着他,终于,要成功了。她为他高兴。也是这时,她忽然想起崔府那夜,他说“我的处境无人能懂”,今日亲眼所见,她终于能够懂得一点。
他的确是不容易。
话音未落,一骑飞马到得营门前,骑士飞身下马,高举手中玉牌,疾步来到行辕外,高声喝道:
“上将军有令,二殿下楚棣为主将,宋燃为副将,点左右玄甲骑兵各一千五,步兵各一千;中军轻甲骑兵三千,步兵两千;另两千辎重兵护送粮草,立即开拔回护京畿!在城外谷地展开兵力,凭险而守。”
片刻之间,军中将领尽皆变色,立刻出营点兵。茉莉气极,跺了跺脚,明明这功该是她隋大哥的!
楚棣却是笑了:
“这些将领想见舅公,就为狠狠告上一状?”
宋燃端详一阵,见他怒气全消,感慨道:
“告吧告吧,我也早想告了。将军要是能懂得体恤军士,算了,不敢想也。”
楚棣心中大安,似笑非笑的:
“军中有小怨,无伤大雅。”说完,他的目光找到茉莉,茉莉却扒在帐子上,竭力望着校场方向。
宋燃会心一笑,拔腿出营。楚棣走上前,注视了她几弹指功夫,还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叫她,然后轻轻一拍她的肩膀。
茉莉一回头,颇为惊讶地看着他。
“大功告成,我们还在这空荡荡的行辕做甚?”楚棣对她笑道:“走,去看校场点兵。”
“遵命!哎,隋大哥,等等我!”茉莉急得快步追上去。
士兵将两匹马儿牵来,楚棣看向茉莉,见她已经把手搭上马鞍,准备翻身上马,便不多事询问,单是一笑:
“场中风大,骑慢些,当心沙子迷了眼。”
茉莉对他点头一笑,如一团朱砂,利落地附在马背上,跟着楚棣向校场奔去。
校场位于河谷腹心地带,极其宽阔平坦,点将台依山势而建,位于正北面的坡地上。站在台上,可将大军操练阵营尽数收入眼底。
军令如山,执行以迅雷烈风之势,依上将军宋蔺之令,列为三个大阵,每阵皆由骑兵和步兵组成。步兵一色绛红战袍金色铁甲,配陌刀、长短兵器一件,其中两成士兵背弓持箭。左右两阵骑士皂衣玄甲,手执长槊,负箭三十支,战马全副武装,随马携带啄、锤、斧、鞭和块圆盾。中阵轻骑,马不披甲,骑士身着玄衣皮甲,配备□□箭矢。
金鼓息声,旌旗飘扬,一领大纛迎风招展,天地间唯有风声、水声,不等楚棣登上将台,一万精锐已在场中列阵以待。
楚棣久处军旅,自然明白这三千玄甲的重要性,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轻骑和步兵也能操练得如此威武整肃,稳如山岳。说不为之激动骄傲,那是假的。
茉莉是外行,却看得痴了。当初在家时,偶尔能听见营中刁斗和金鼓演习之声,那时候一味嫌烦,哪里知道此处驻军能如此震撼人心?忽然,毫无预兆地,眉心一蹙,泪如泉涌。
点将台上,诸营将领并肩而立,楚棣站在最前头,堪堪一个眼神,宋燃便高声宣告:
“三军将士们,圣人驾崩,京畿不稳。上将军有令:全军开拔回京,拥护太子殿下登基即位!”
场中齐声应答:“回护京畿,拥立东宫!”天气晴好,回声响彻云霄。
困境一解,楚棣心满意足地上前挥动手臂,向三军将士致意。待场中安静,方高声发令:
“主将归营,开拔回京!”
众位将军一并应声,疾步回营。茉莉立于点将台一角,先是鸟瞰军阵,而后慢慢上移,待把众位将领一一看过,目光才悄然落在楚棣身上。
在一片清脆整齐的兵甲声里,她暗暗地想,隋大哥真是了不得,忽而想起初见时他那副狼狈样子,不觉莞尔一笑。
楚棣和宋燃飞马下山,茉莉紧随其后,此时金鼓齐鸣,鼓声如雷,大军闻声而进,向长安方向出发。
队伍前端,楚棣笑道:“早知调兵遣将如此容易,我又何苦对诸位将军拔剑相逼,弄得自己跳梁小丑一般。”
“军中最爱论资排辈,殿下年轻,他们少不了要轻视。拔剑以为弹压,无妨。”宋燃开解。
楚棣似笑非笑:“是啊,虎符都不认,就认上将军一句话。”腰间长剑碰撞出声,他看一眼,“还有这把剑。”
宋燃头皮一紧,连忙拱手:“上将军满门忠心为国,自掌军以来一切军令可辨真假。”
“律法论迹不论心。”楚棣目视前方,神色淡然,“不必担心,我心里知道。对了,卢绾人呢?他与太子,可比我更亲。”
“殿下说笑了,人在后面。”
楚棣旋即调转方向,打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