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繁之嫉妒简化霖,和自己不一样,他得到过师尊的私心。
“我从未想过为他去死,所以你也不要……”
简繁之一吻而下,双唇轻轻印在宫观眼皮。
他浅笑着:“师尊这样说,我很高兴。”
简繁之的脸模糊起来,宫观知晓他又要离开凡尘境了,没有在意这个吻。
“一路平安。”
交扣的十指逐渐消失,希望没有给他留下怅然。
简繁之睁眼时,自己就被橘糖抱在怀中。
等等……他怎么又变成狗了?
橘糖眉眼带笑,解释:“姐姐说这里是项脊轩所在的地方,受限于他的认知,我们需要助他走出召忆。”
“裴以已呢?”简繁之居然可以说话,不再是汪汪的叫声。
“姐姐有事要做,她总是这样,时而消失,在大家需要的时候又出现。”
橘糖把简繁之放到地上:“项脊轩在前面。”
“你不一起来吗?”
橘糖的笑略显苦涩,他被杀了那么多次,却依然眷恋,半蹲下摆正小狗的项圈,指了指项圈上的银铃。
“姐姐说我乱了因果线,本应该消散,不过借着与你交连的那条,才勉强像灵体一样跟着你。我会乖乖待在铃铛里,不给你们添麻烦,你有事叫我就好,至于项脊轩……能见他一面我就已经很开心啦。”
项脊轩不知何时来到简繁之身后,抱起小狗,好像看不见橘糖,往昆仑山下走。
橘糖的妖识寄托在镇魂铃里,垂头丧气的。
“他看不见你了?”
“嗯,因为在他的意识里,我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没关系的,这样最好。”
简繁之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沉默着。同样一言不发的项脊轩抱着小狗,走入那片寂然里。
翠山如幕,一衔天色净透非常,若不是大大小小数道裂痕横亘其间,看上去倒也平静,仿佛那是一片无风无浪的海域。
“凡凡。”
项脊轩即将踏出昆仑边界,忽然唤他。
简繁之下意识说:“我不是。”
项脊轩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听到小狗说话了都没有惊讶。
他甚至顺着凡凡说:“是啊,你不是。”
踏出昆仑山,与世隔绝的屏障不知何时崩裂了,项脊轩鞋履碾压在新土上,召忆外壳的虚无褪去,终于拼出了一个庞大的沧澜,四海、九洲,昆仑山外的一切都在他们眼前展现。
项脊轩低头看了眼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察觉到他体内有灵力流动,没什么实感。
“凡凡?”
简繁之:“……”
“项脊轩。”
听到小狗叫他的名字,项脊轩忽然笑了,他面容冷肃却生了一对含情眼,笑起来很灼人。
“嗯,我是。”
简繁之不懂,他看上去好像很开心。
“我们要去哪里?”
“先去看看母亲,然后去寻找阿父。”
“找到了当如何?”
项脊轩抚摸小狗的下巴,简繁之不受控制地眯起眼,抬爪想扒拉开他。
“寻到了,应该就能走出这里。”
“这里是何处?”
“机渊。”
他竟然还能分得清,没有被扰乱。
“你是不是要在这渡心魔劫?”
“我不知道,”项脊轩看着前方:“我还没渡过,此前只听闻师父嘱咐,只要不滥信他人便好。”
意外的……单纯。
“那你为什么信我?”
小狗仰头眼睛如梅子一般乌溜溜的,很可爱。
项脊轩把它举起在它茸茸的毛里蹭来蹭去:“因为你是一只小狗。”
是一只可爱又无辜,被他从昆仑山捡来的小狗。
简繁之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
他们来到一处市井,除开人烟稀少这点外,长安与简繁之幼时所见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项脊轩推门前还礼貌地敲一下,无人应答,才推开这商户的门一探究竟,里面居然空无一人。
“不应如此。”
他低声呢喃。
简繁之终于开口:“你放我下来。”
项脊轩不听:“你步子小,跟不上。”
他好像不打算让小狗帮助他。
简繁之只好问他:“你入机渊时是否遇到了一只魔兽?”
“你是说那只拘魂鬼?我拔剑尚未来得及交手,就被数千枝藤蔓拖走,灵力被锁,摔落崖底,再睁眼就在此处。”
简繁之见他手腕确实有伤,经历也能与其他首徒对得上,就告诉了他太偌阵和召忆的事。
项脊轩抓到重点很偏僻:“离开此处便能再见那只拘魂鬼了?”
简繁之无言以对,任他把自己宽宽的耳朵揉来揉去。
无论是阿父,阿母,橘糖,项凡予,该见的人和不该见的人,都会在心魔劫中见到的。
所以没关系。
“你不问我是谁吗?”
项脊轩拍了拍小狗的脑袋,没有回答。
迎风下坡,穿过水车石桥,在幽暗的墨色林道,他们相依偎着共赴一束微光,所有的无依无靠、飘摇不定,都化成了一根狗尾巴草,被凡凡叼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