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缘本是位妖修,是一只修无情道的翠鸟,怎么遇见天君的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跟着他很久很久。
斩缘剑孕不出剑灵,天君便告诉他:修无情道,唯有神实而体虚才可登顶。
青缘不知晓他是怎么说服自己的,或许是一剑封喉让他再言不得,或许是温声诱哄骗他心甘情愿,哪种结果都无所谓,不过是变成剑灵替他守心道一隅。
青缘从前修道时便情欲淡薄,成为剑灵后失了五感,确实在无情道上更能长久。
“可是,我总觉得缺了什么。”
直到天君要弃他,要他镇压魔尊五千年,聆听魔神喜怒哀乐,他想了这么久,到天君陨落才明白:不是他缺了什么,而是无情道缺了什么。
简繁之听完,若有所思。
仙剑大会第二天开擂的依然还是简繁之,他握着手中的签,感叹自己的运气不佳,因为比完赛他不能逗留场地,失去了了解其他对手的机会。
简繁之来之前,他的对手就已经等候已久。
一位少女脊背挺得极直,食指绕着剑上的穗,看见他朝他抱拳:“小女子是瀛洲鸣剑派大师姐赵离浓。昨日师弟献丑了,今日有幸与你再比一场,正我瀛洲鸣剑派之名。还望小仙不要推脱,拿出真本事来。 ”
虽说昨天确实显得轻蔑,剑都懒得出鞘,但简繁之说:“我并没有轻敌的习惯。”
言外之意就是鸣剑派师弟实力确实不怎么样。
赵离浓娉婷的小脸上显出愠色,轻哼道:“场面话都说完了,主持,开始吧。”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主持颔首,沉声:“瀛洲鸣剑派赵离浓,对蓬莱无情剑道简繁之,比试,正式开始!”
简繁之都做好用灵力堵耳的准备了,结果赵离浓鸣剑出鞘时,居然是没有声音的。
斩缘剑向左格挡,明明感觉有剑刃袭来,却什么也没挡到,脑中响起一阵嗡鸣,趁他恍惚之际,赵离浓速度极快从右侧攻来,给简繁之险然必去。
旋即她转剑横劈,简繁之下蹲同时踹她暴露的破绽。
赵离浓竟然不躲开,双手握剑奋力下斩,膝窝被踹虽身姿前倾,亦能让简繁之无处可躲。
斩缘剑举至面中,鸣剑敲击的声音清脆,在脑中炸出火花,惹得人眼冒金星,都能闻到焦糊味。
简繁之抬臂硬生生站起来以力压制赵离浓,随后与她拉开距离,还抽空揉了揉太阳穴。
赵离浓也抖了抖腿,简繁之知道他刚刚的力道肯定把她皮肤弄淤青了,但比试上哪有什么怜香惜玉,他身体重心向前,几乎消失在视野,只余锋芒剑影。
赵离浓从来没有见过有人的速度可以这样快,一时有些慌了神,摸不清是该往左挡还是往右躲。
只见他近到身前的一瞬,便似烟雾一样消散了。
场下的人不禁惊呼连连:“后面!”
无情剑道如此难的第十六式幻世,竟被这么一个小子用得活灵活现,真叫人惊叹。
赵离浓抬剑出声:“哈!”
在简繁之看来,这视死如归的声音显得过于娇了。
哪里会如她的意?斩缘剑在空中悬停,简繁之抬腿横扫正中她右侧腰部,她顺着力道被踹出三米远,以剑支撑身体喘气,有些想呕。
青缘看着赵离浓,说:“剑练的是不错,就是体没练好。”
下盘不稳基础功都不扎实,剑技修得再高又有什么用?
简繁之在不远处观察赵离浓,这个视角让她屈辱地觉得他居高而自己临下。
简繁之还把斩缘剑归了鞘,赤手空拳的样子彻底激怒了赵离浓。
她本来就没有力气了,此时摇摇晃晃站起,喊道:“拿起你的剑!”
简繁之没有理会她,胜负在他眼中已经分晓,不需要再耗费精力。
他站在那里,甚至双手背在身后,等赵离浓袭来。
他看见她瞳中含着泪,咬牙抬剑往自己脖颈砍来,就为了那一点他不明白的自尊心。
简繁之轻而易举侧身躲过,她又改了剑向,被闪避,似乎他把她一招一式都看穿了。
可赵离浓不愿用师弟那拙劣的鸣剑去扰乱对手,此时又把鸣剑归鞘,打算再用一次出鞘之响。
简繁之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以手做刀下压赵离浓肩膀,差点卸掉她右臂。
赵离浓泪水终于滚出眼眶,顺着瘦削的下巴滴入地面:“我……”
要怎么让一个满是自尊心的少女说出认输这两个字,即使她知道自己不能赢。
简繁之压着她肩的手抬起,摸了摸她的发顶。
赵离浓愕然抬头,竟从他的无情剑下看到了一丝别的什么。
虽然简繁之并不能理解,但他会尊重每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人。
简繁之抽出斩缘剑,架在赵离浓脖颈上,令胜负已分。
主持方才宣布:“蓬莱山无情剑道简繁之,胜!”
全场沸腾,简繁之不声不响退场。
赵离浓擦了擦眼泪,捡起他给的金疮药瓶,伸手挽留他:“敢问阁下师从何人?”
她还以为他不会回应,至少不会回头。
可简繁之碧青色的发带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眸光在他淡淡神色中熠熠,粲然又耀眼。
这是赵离浓第一次遇见无情剑派少年的故事。
他嘴角含着浅笑:“宫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