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也老得一塌糊涂,像是扭搓起来一坨淤泥,要是换了其他年轻守祠人,指不定捂着尿湿的裤子跑呢。
“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情况?”老者问这句话时,似乎嘴角是扬着的,那黢黑的皮肉动了动。
“我以为……祇遇到了困境,或者说,他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正在虚弱。”
“嗬嗬。”
这两声,又似笑意。
“这正和我预感到的一样。”老者苍老沙哑的声音说道。
“是啊,灾厄频繁地出现,信仰改道,祇却不出面,确实有问题。”仆大人皱眉,请示道,“那老者有什么办法?”
他毕竟是圣宗祠第一任祇的奴,此时自然是想到要怎么帮助祇。
老者藏在泥垢之下的眼珠子开始钻出那一抔生养它们的“土壤”,随后帘纱之后突现两只圆润的怪物一样的绿眼。
这眼睛仆大人见过,与第一次不同的是,他现在没有被吓到。
“祇有喜欢的人了嗬嗬。”
“什么?!”高高在上的祇居然会有喜欢的人,这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接着老者又补充了一句:“是个男子。”
这下,仆大人整个头脑都停止运转了,“这……”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哪个人能那么亲近本无情欲的神,思来想去,也只有那被他带回来的孩子。
斩。
他不由得脸生厌恶,原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竟这样险恶地勾引着祇大人。
“这下三滥的畜生。”仆大人咬着牙说道。
“这下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老者绿色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嗬嗬”的两声露着讪讪的笑意。
只一眨眼,那眼睛又钻入了“土壤”。
仆大人恭敬道:“祇不能成为新娘,那样他会失去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而且这也会坏了宗祠的规矩,喜欢男的更是犯了禁忌,必须选一位信女作为祇的新娘了给祇补充力量了……”
信女可以补充香火补充不到的力量,活人,天地相补,力量大增。
目前,他不能赶走斩了,他的地位已经巩固,成为新一代奴了,现在只有选新娘,让他,也让老爷死心。
他正要匆忙赶去做这件事,老者开口:“若是不行呢?他可是神躯……”
仆大人一愣,即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几百岁虽然送出太岁为了抚平他那无聊的灾难生活选择贡献太岁却仍挡不住内心污秽的贪念,一个快上百,心中的贪念自然滋生。
但他装作充耳不闻,快步走了出去。
……
没过几日,信女开始围满了院子,那些稚嫩的守祠人一见到她们,脸红又耳燥。
甚至有一些守了一辈子的单身老守祠人也忍不住瞄眼看过去。
仆大人严肃提醒他们:“这是祇要选的新娘,也是你们能看的?!”
可有些姑娘可不愿意,别以为成为祇的新娘是什么好处,那是一辈子要守活寡的,她们可以死,祇的新娘可以一直换。
等祇将她们利用殆尽,一辈子也就结束了。
反正……祇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子。
也不允许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子。
她们被厉喝停止哭泣,以神惩相逼。
这一切都是具有威望的仆大人亲自操办的,斩根本不知情。
他根本不知道祇可以娶新娘。
当斩从守祠人耳中得知仆大人正在准备这一件事,并且老守祠人都被叫回来时,他感觉噩梦降临。
“什么新娘可以给他补充神力,那他做的努力算什么?!”
他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不可以对比,他们怎么能与自己相比,他爱大人,他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可是……
他……不能娶新娘!!!
他是自己要想娶的新娘,怎么可以随便娶别人而且不止一个为新娘,这简直荒唐!
那些曾经硌在他心底的小沙粒突然变成滚滚巨石,压得他又渴又燥。
一连几日,他都没法走进那祠堂,里面全是乌压压的女子。
他也没法见到大人,因为没这个机会。
所以他只好去找仆大人问是否还有别的办法。
仆大人对他的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语气生硬又冷戾:“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难道没看到香火断了吗,你的那些办法又算是什么办法,这个办法不仅是我们圣宗祠的传统,是神降之意,其他城内也是有这个传统的,反倒是你,是什么时候要对这些传统提出质疑的,我有教过吗!!”
一字字一句句把斩怼得哑口无言,仆大人的威压从来没有因为他变老而减少。
这些话语宣誓着他在这里的地位,宣誓着他作为自祇诞生之前就存在的第一任奴的威严。
也时刻提醒着他是谁带回来的,又是在哪养大的。
有那只野生的畜生要恩将仇报不让祇去吸收这一份力量的。
半晌,他喉珠缓慢轻微地滚动,低头姿势如同刚进来时被管教的小孩郎:“若他不愿意呢?”
仆大人眼底闪过一抹鄙夷的精芒,声音冰冷如刃:“祇不会不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