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时候,除去青隼、哲别不在,席间气氛稍稍沉闷了些之外,并无甚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主人家与友人之间发生争吵的事情下人们有所耳闻,自是不会轻易提及,以免惹得家主不快。
且陈嫂等老人也都十分清楚青隼的脾性,知道她虽不常与赵绯发生争执,但骨子里头可不是一个小家子气、爱记仇的人。
自家人之间的小吵小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何况说,由青隼的口中说出一些大伙的“真情实感”来,总地瞧,也并非是坏事一桩。
家主近期时常失踪,不爱着家。若是放在以往,也就罢了。
可如今不同,林雪奴进了府。把尚且没过门的小媳妇独自扔在家中,算是怎么个事儿呢?这又是城中起火,又是贼人袭家的。若是真是闹出来一个三长两短的来,可是要如何向林氏给出一个交代来了?更别提,这门子婚事还是御赐金婚。林家小姐但凡有所闪失,那赵家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
所以啊,当前的的确确是需要有这么一个人,好好地给家主说道说道的。
碍于尊卑有别,这些个“良言警语”下人们可不好开口去讲。青隼则不同,她与赵绯既是故交,又是至交。她开口去说,不会过分伤了二人之间的情谊与和气,还能让赵绯发自心底有所觉察、领悟,可以说是一个不错的安排了。
妥善地用了晚膳,也差不多到了各人回去各自住处歇憩的时辰了。
赵绯以为小三日不见,早些又被贼人给吓到了,赵月儿定是要像往常一样粘着他,嚷着要去他的住处过夜了。然而今日一反常态,赵月儿的确是嚷着不要回去自己的小院过夜,可却并非是要去赵绯那儿了。
她可怜巴巴地晃着林雪奴的手,奶声奶气地央求着。竟是要去她嫂嫂的屋里过夜。
见此,赵绯好不理解。
怎么不过只是短暂未归,小妹竟与林家小娘子这般的要好了?
需知道,即便和青隼如此熟悉,赵月儿可是从来都没提过,要去和她青隼姐姐一起过夜了。
不光赵绯想不通,鲁夫子同样想不通。
“好模好样地,怎地要去林家小姐屋里过夜?不知情的,还要当是老身薄待你了?你这死丫头,闹得是哪一出啊?”鲁夫子好不乐意地道。
心说,先头碰上冥蛇,老身差点子丢了性命。这丫头也不知道念着老身,真真是个没心肝的!
赵月儿嘟起小嘴,又是撒娇,又是找借口。
说道:“夫子待月儿那是极好的,府上的人和文学馆的人都知道,可月儿也不能总缠着夫子呀。去嫂嫂那,嫂嫂、嫂嫂可以交月儿习字。嫂嫂身上香香,月儿喜欢。”
“这还差不多。”那几句恭维的话让鲁夫子很受用。她晚上还有别个事情,没空盯着这个小丫头一直挑理儿。姑且放赵月儿一马,
“我身上哪有什么香香呢。”那头林雪奴则是闹了个大红脸,向赵绯慌忙辩道:“前晚上,月儿受了些惊吓,我只是弄了些安神的草药包放到床上罢了。”
听了她的解释,赵绯方才将视线从她那儿收了回来。
“交你习字倒是可以,但月儿可不准再顽皮说什么‘香香’了。”林雪奴板起涨红的脸,故作严肃地对赵月儿道。
“嘿嘿。”赵月儿吐了吐舌头。
“好诶,好诶。”她高兴得直蹦脚,跑到赵绯跟前。
“绯哥哥,绯哥哥,嫂嫂她同意了。”
“你要听话,知道吗?”
“嗯嗯。”赵月儿点头如啄米,应下了赵绯的训话。
“月儿给林家小娘子添麻烦了。”赵绯向林雪奴颔首,表示感谢。
林雪奴闻宠若惊,一个劲儿摇头。
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的。”
再晚些时候,鲁夫子将赵月儿和她的箱笼都送到了林雪奴的小院。林雪奴邀请她到屋里坐坐,鲁夫子回说今日便不了。
“难得死丫头不在,这下总算是没人吵老身睡觉了。改日再叙吧,老身要好好地补补觉了。”
打了个大哈欠,鲁夫子离开了。
将赵月儿接了回去,林雪奴让素心去嘱咐厨房做些南方特色的小点心。
待赵月儿顺利地完成了今日的课业后,好作为奖励。
在林雪奴的指导下,习字、默书都进展顺利。
入夜没多久,赵月儿便捧起了热乎乎的点心,吃得欢快。
赵月儿这样高兴样子,林雪奴见了自然也是欢喜。她甚至乎情不自禁地幻想起来,若是有朝一日,赵绯也能这般毫无防备地于她的面前展露出笑颜来,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啊。
在素心看来,她家小姐能与赵家小姐姑嫂和睦,亲昵无间,当是一件难得之事。自古姑嫂之间多生嫌隙,轻则吵闹不断,重则家宅不宁。能像这二人一样,倒像是一对亲姊妹似的,实属罕见。
更晚些,素心帮助二位小姐洗漱更衣后,便退去外室休息了。
床上依旧放了几只凝神镇定的草药包,这是林雪奴专门为赵月儿准备的。
嗅着药草的香味儿,赵月儿很快进入了梦乡之中。
掖了掖她身上的夏凉短被,林雪奴下了床。
披上件薄纱,她到书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