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赵绯冷了一眼阶下立着的赤瞳堂堂主赫连万华。
她擅自做主,用药将赵绯迷晕了足足两日。这是要耽误多少重要之事?实在可恶。这会儿子,到了各路堂主的面前,反是恢复了恭恭敬敬的样子。瞧上去,甚是尊敬于主位上的赵绯了。
可气的是,方才二人独处的时候,怎地不见她如此?
赵绯不免腹内诽诽。
回过头来,他对三位堂主道:“封堂主率领灰羽堂的主力先前随本座南下,如此才会变相削弱了对于长安城诸位要员的守卫。这并非是封堂主个人的过错,无需太过自责。那几位不幸殉亡的灰羽堂弟兄,要好生地安置他们的家人。”
“是!”封狩抱拳。
赵绯再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本座只盼各路堂口的弟兄们,能够知耻而后勇。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尽快找出残害二位大人及其府上亲眷的凶徒,并追本溯源,将欲陷‘夜枭’于不义的贼人连根挖起,一并铲之除之。这两起凶案疑点重重,矛头却都直指向‘夜枭’。本座很是怀疑,其背后怕是与边境近期的动向有所关联。”
“诚王?难不成是匈奴?”鲁夫子问说。
“还尚未可知。”赵绯答道。
再次看向赫连万华,他问道:“薛世子如何?可是有交代出些什么来?诚王一脉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地策动辛守财,掏空徐州府的财库、粮库,到底是在暗地里筹谋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薛涛那厮在我赤瞳堂的水牢里,吃了不少苦头。但只道,诚王要他游走江南,尤其是徐扬二州。想尽一切办法结交二位太守,以美□□惑之,令那二人心甘情愿地大肆消耗徐州府、扬州府的财库与粮库。再者,便是要他找机会认识林牧清老爷,将林氏纳入掌控。旁的,他便再不知了。连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目的,诚王都不曾向其透露半分。”
“真真是个草包。又蠢又笨,只剩一颗忠心,还错付给了诚王那个乱臣贼子。”鲁夫子从旁道。
“且再关他些时日,待宫中那位大人定夺处置。现下长安城内有身份不明的贼人潜伏,诚王则于边境蠢蠢欲动。在局势尚不明朗之前,还请几路堂主好生嘱托各路堂口的诸位弟兄,近来万万要谨慎行事。”
“得令。”阶下三人齐声道。
赫连万华接着禀道:“现今命案的侦办已由京畿府,转移到了司徒麟之手。今日午后,金吾卫开始异常活跃,兵马调动频繁。据说,今晚会进行全城搜捕。司徒麟放言,要不惜一切代价围剿‘夜枭’。即便是要将整个长安城颠倒过来,也在所不惜。”
鲁鲁暗啧了声。心说,赫连这个女人当是坏得很。明知道赵绯和司徒麟本就十分不对付,才故意将“围剿贼人”说成是“围剿夜枭”吧?
赵绯闻言,没有什么波动。
淡淡地道,“他搜他的,我们查我们的。”
“是。”另三人应道。
短暂的会面结束,封堂主有事先行离开。
赫连万华请赵绯与鲁夫子移步到另一个房间。
房门一打开,桃花的香气便迎面扑来。
鲁夫子本就对各类香味儿不甚感冒,险些被香得昏过去。
她掐着鼻子道:“天啊,这也太香了吧?!赫连,你这是在搞什么啊?”
赫连万华笑说:“今年的桃花开得晚了些,即便是到了初夏还未有凋落的迹象。这样奇特的年景,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故而,寒松楼选了吉日吉时,以试为约择选出楼中最有文采的一位,获得‘桃花仙’的美名。晚会儿,楼中还有精彩的演出。”
鲁夫子其实不光对各类香味儿不甚感冒,对什么舞文弄墨、附庸风雅之事更是如此。
她翻起白眼,反问道:“你说的吉日,该不会就这么巧?是今日吧?”
提起长袖遮住半张脸,赫连万华笑着点头。
真真是个坏女人!!!鲁鲁气结。
赵绯没有受到香气的影响,径直进屋去。
既然他都进去了,鲁夫子没办法,只能跺脚,也跟了进去。
赫连万华笑盈盈地走在二人后面,合手将门关了上。
屋内有一个很大的池子,里面盛着的不是水,而是满满的一池子桃花瓣。浓郁的花香,便是源自于此。
绕过池子,窗旁有一方白砂茶台。
赫连万华给那二人看座,而后挽起袖子,亲手泡起茶来。
看到有窗户,鲁夫子立刻跑过去把窗户打开,探出头去她大口呼吸,连续打了好几个大大的喷嚏。
赵绯也没有落座,他立在桃花池旁,若有所思。
茶很快泡好了,赫连万华斟了三杯。
“大人、鲁夫子,请用茶。”
“楼主将我二人带来此处,是有话要说?”赵绯单刀直入。
他立在池子旁,回身面向二人。
“正是。”
“有什么话你快讲啊!喝什么茶?!别卖关子了!阿嚏、阿嚏!”
“我们之中,有内鬼。”
“什么?内鬼?阿嚏!是哪个天杀的?老身非把他的皮剥了!”
赫连万华摇头,郑重其事地道:“还不清楚。线索查到一半,总会无缘无故地断掉。这个人藏得极深,恐怕知道不少秘密。”
“那还了得?若是被坏人知道了赵绯的身份,那么月儿岂不是就危险了?不行,老身这就要回去!其他人看管月儿,老身不放心!阿。。。嚏!”鲁夫子跳上窗台,做势就要离去。
“夫子且慢。这事事关所有人的安危,需得我等从长计议。万不能操之过急,打草惊蛇。今日赫连只单独向二位禀明此事,是因为其他二路堂口恐怕已是不足以为我等完全信任。现下几乎可以断定,内鬼必是出自于灰羽、金喙二堂,连封堂主和蓝堂主也难逃嫌疑。”
“怎地会这样。。。”得知这等惊人消息,鲁夫子受到不小的冲击。
她从窗户上下来,喃喃声道:“虽是没有多么深厚的交情,可我等多少次同生死、共患难?过命了的情分,怎地还会有假?!”
“人心隔肚皮,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下,好些证据都指向那二人。”
沉默了半晌的赵绯此时开了口,仍旧是淡淡的语气。
“绝无可能。无论其他人怎样,那二人都绝不会是内鬼。我们五个人之中,不会有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