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这些,她实在无法断言,一次次突如其来的转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只是如今的赵绯好不陌生,陌生得令她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才好。
“素心。”立在长弓前有一会儿后,林雪奴唤内室的人。
“小姐?”素心闻声出来。
“把它也一并带上吧。”
“哦。”素心应了声。
“我出去走走吹吹风,过会儿便回来。书什么的,随便带几本就是了。”
留下这话,林雪奴往屋外去。
“好。”素心懂事地没有跟着。
目送林雪奴出屋后,她回过头去看长弓。
心下私道,这东西即占地方,还没啥大用。带着它作甚?小姐怎地转了性子,竟破天荒地不关心带什么书路上看,倒是专门嘱咐带上这东西?真真是奇了怪了。
出了屋,接着出了小院。
夜色下,林雪奴开始在自家的宅里漫无目的地乱走乱逛。
她即将远赴长安,会对家中生出不舍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尤其这幢老宅子里到处都有她儿时留下的美好回忆,触景生情,往事无限。
山水高远,世事难料。
有谁又能知道,再能归家之时,是要何年何夕了?
于是林雪奴倒觉,原本今夜出来走走,吹吹夜风,是想给她自个儿宽宽心。
却怎知,离乡远去的行程尚且还未开启一步,心头泛起的乡愁竟已是将她困得透不过气来。
如此一路瞎想,一路乱走,她也没注意当下是走到了哪方小院附近。
直到耳边突然起了阵妖风。树影晃动,一下子落下来好多叶子。
林雪奴忙提起袖子遮住脸,避免被打到。
待风过了,她放下袖子来。
正当她心疼这一地的落叶时,目光扫见远处的树下有一大片黑影,似乎那里是站了一个人?
林雪奴心下一顿。
“咕咕咕。”
一只黑压压的大鸟从那片黑影里窜了出来,转眼融入到了黑夜之中,不见了。
随之,大鸟奇怪的鸣叫声也渐行渐远了去。
“谁、是谁?大晚上装神弄鬼的?”林雪奴当是害怕了,往后退了步,她故意提高了调门责问说。
这一声掺杂了惊恐的娇呵没有吓退黑影,那影子的主人竟向林雪奴这边靠了过来。
大片的黑暗也随着主人的步子,开始向林雪奴的方向靠近。
暗夜中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林雪奴但觉汗毛直立,只待下一个呼吸,她立马就要大声呼救了。
万幸的是,在她惊动全府上下之前,来人离开了树荫的遮蔽,步入到了月色之下。
清冷的银辉洒到来人身上,驱散了地上的黑影,也令他的真容得以显现出来。
赵绯负手行来,仍旧是一副的冷口冷面形容。
见来人是他,林雪奴的恐惧一下散尽,但觉安心。
但极为短暂的安心过后,剩下的就是无措与尴尬了。
越是不愿见到谁,竟是这般巧地,便是要撞到了谁。林雪奴暗暗叹息。
且方才她那般惊慌失措、胆小怕事的表现,又是要被赵绯活活地给瞧了个笑话去。
“雪奴见过大人。”林雪奴红着脸,冲他福了福。
“小姐多礼。不知小姐深夜造访,是有何事?”
“深夜造访?”林雪奴愣了愣,她抬头四周瞧了瞧,这才认出,她当下竟是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赵绯所住的别院门口。
“我。。。只是随便走走。。。真的只是随便走走。。。”林雪奴小声解释道。
事实上,她没有说谎。但是这个解释,连她自己听了似乎都不大信。
“原是如此,那绯便不打扰小姐夜游的雅兴了。”赵绯颔首,转身准备回小院去。
“大人留步。”林雪奴从身后唤住他。
“?”赵绯回过身。
林雪奴紧抿着嘴唇,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赵绯并不催促她有话快说,只静静地等着。
停了半刻,林雪奴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重新开口道:“大人。家父其实早前已将你我婚事的前因后果,悉数告知了雪奴。这门婚事,于大人而言,于雪奴而言,都可以说是‘身不由己’。雪奴、林家于大人肯在危难之际伸手帮扶,感激不尽,感恩不尽。不过,感激归于感激,感恩归感恩。雪奴有些话,必须当面同大人说清楚。雪奴一世所求,不过是与书为伴。别的什么,万分不敢痴想、痴求半分。恳请大人念我林家借粮有功,也可怜雪奴心无旁骛只想读书,便按大人早前所立之约定,三年过后大人与雪奴二人和离,还我二人自由。”
品了品林雪奴的话,赵绯突觉如释重负。林雪奴能主动提出约满和离之事,这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此一来,只需熬过三年,确是可让彼此重归自由。只要他谨小慎微,必定可以守住秘密。
“那好,便依小姐所言。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委屈了林家恩人,绝非绯之所愿。这三年,赵绯保证,必定对小姐以礼相待,绝无怠慢。凡是小姐不愿为之事,赵绯绝不勉强。三年过后,立刻还小姐自由。”
“这话当真?”
“当真。”
“那大人,可是不要骗雪奴才好了?”林雪奴的笑容有些惨淡。
“自然。”赵绯不觉有什么不妥,一口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