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行打小就爱吃鱼。其他肉不见吃几口,鱼能吃整条。”挑开猪油网,邱远淑夹了块鲥鱼肉往左边抻,放进余行碗中。
“快尝尝奶奶做的酒酿蒸鲥鱼。”邱远淑看余行的目光和蔼,褶皱的眼皮挤成弯月牙:“蒸时间久,鳞脆刺软。尝尝。”
余行将鱼肉送入口,酒香四溢,浓郁鲜香,味蕾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美食的记忆。
奶奶的味道。老南宜的味道。
从始至终他只认温奶奶为“奶奶”,至于余家那位老人,不过是明面上的称呼而已。
二十年过去,她和父亲不闻不问,余行记忆里他们容貌早就模糊不清了。
也不觉得自己有父亲。
连带受过的委屈,都快要记不得了。
“博远哥的厨艺越发精湛了!感谢你和婶婶用心良苦,做了一大桌菜。”曲小云尝了口蛤蜊虾滑感慨。
“突然有种吃年夜饭的感觉。”她笑得心酸,“我和小行很多年没感受过热闹了,即便过年也是冷冷清清的。”
“亏得你们以前处处照顾我们,受你们帮助太多!”曲小云站起身,端起酒杯,看向邱远淑:“婶婶敬你。”
邱远淑摆手示意曲小云坐下:“敬不敬的,见外!”
温博远端起酒杯与曲小云隔空干杯,“小云,小行如今事业有成,在自己的领域中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你们熬过来了,所有的辛苦过去了,就把它抛之脑后,忘记从前,享受现在。”
“老爸说的对。”温思沅用羹勺舀了块水蒸蛋,拿碗接着递给曲小云:“阿姨吃蒸蛋,祝我们祖国和阿姨的生活蒸蒸日上。”
“好!”温礼礼鼓掌捧场,自己也夹了片西红柿放余行碗里:“祝世界和平,祖国昌盛,愿余行事事如意,顺遂无虞。”
余行夹起瓷碟里沾糖晶最多的一块西红柿,轻轻地落到温礼礼碗中:“愿礼礼事事如意,顺遂——”
话到嘴边的“无虞”二字终是没说出口,“顺颂时祺。”
温礼礼和余行相视而笑。
温博远见状,端起酒杯与身边的沈蕙兰亲吻式碰杯,岁月留痕的眼睛却掩不住他一如既往的深情。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祝亲爱的沈蕙兰女士永远做自由的飞鸟。当你疲倦之时,我永远是你温暖的归巢。”
“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老公,我们长长久久。”沈蕙兰的幸福溢出眼眸,笑着泯了口红酒。
“哎哎哎!”邱远淑放下碗筷,不满地嗔怪:“是不是把我老太婆落下了!”
温礼礼笑笑,宠溺地哄奶奶,夹起荷塘小炒中的藕片。
起身送到邱远淑面前:“奶奶,祝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喜事连连。”
邱远淑早早端起碗等着温礼礼过来,接下藕片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好好好。还是我宝贝孙女最好!”
“祝奶奶鸿运当头,幸福和谐。”温思沅站到邱远淑另一边,把手里的蟹钳放奶奶碗里。
“奶奶啃不动,还是给孙儿吧。”温思沅又把蟹钳拿回去,“祝我前程似锦。”
“臭小子!”邱远淑白了眼温思沅,又转头笑嘻嘻地看着蹦蹦跶跶回座位的温礼礼:“还是我礼礼宝贝大孙女最好!”
一大家子人闹哄哄的吃完饭。
夜幕降临,亮起万千灯火。
窗外电闪雷鸣,紫光炸亮半边天,悬在上空的闪电密如蛛网穿透云层。
狂风如猛兽鸣叫,吹得大树摇摆颤抖,落叶四处乱飞。
暴雨倾盆,重重砸在玻璃上哒哒直响。
温礼礼和温思沅在雷声震耳中收拾碗筷。
倒掉餐盘里的食物残羹。温思沅把空碟子叠加在一起。
捧起送到厨房洗碗机,嘴里喃喃:“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就像温礼礼的脾气说爆就爆。”
厨房里正在有序摆放碗的温礼礼唇瓣小幅度张合:“闭嘴!”
生怕余行听见。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余行将蟹壳拢到桌沿,慢慢地落进垃圾桶里。
还是被余行听见了。温礼礼气不过拧了下温思沅胳膊,揪起肉旋了圈。
啊啊啊——
温思沅痛得直叫但不敢出声,只敢张着嘴发泄,怕被打得更重。
“女侠饶命。”温思沅放下碟子,作揖就跑。
邱远淑指指他,斥责:“没事惹你姐,该!”
“外面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看样子是刮小台风了。”温博远把剩小半瓶没喝完的罗曼尼康帝轻轻地放回红酒架上。
沈蕙兰将洗好的水果拼盘端到客厅茶几上:“小云啊,外面刮台风了,你们回去不方便,今晚在家里住下吧。”
“蕙兰,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和小行晚上回去。”
“怎么回去啊!你看外面的天。回去我还不放心嘞!”沈蕙兰叉起樱桃递给曲小云,两手搂抱她胳膊,脸像小猫似的蹭蹭撒娇:“今晚我俩睡,让温博远和他儿子睡去。”
曲小云看温博远定住的表情,忍不住噗嗤笑出来:“不好意思啊,横刀夺爱了。”
“天气恶劣,人司机赶来不容易。”温奶奶兴冲冲地走出厨房,“小行,听话,今晚住下。”
曲小云没拒绝,余行便也应下了。
更卖力地收拾桌子,抹布浸湿,把顶级鱼肚白大理石长餐桌擦得铮亮。
温礼礼启动洗碗机,牵着邱远淑离开厨房。
“奶奶,晚上我和你睡。”
邱远淑摸摸温礼礼的手说:“好啊!咱祖孙俩好好唠唠嗑。”
“小行啊,辛苦你了!”沈蕙兰招呼余行坐客厅沙发上,她笑容满面,看余行哪哪都顺眼:“晚上我跟你妈妈睡礼礼房间,你睡思沅房间。思沅和他爸睡主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