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玩游戏一样,无论在游戏里她们是什么角色,掐得多狠,等回到了正常生活里,她们还是原来的关系。除了关系,也包括每个人的生命。游戏只是游戏而言。
琼芎没有回答,她用嘴巴喘着气,压制住了想要跑出来说话的恶灵,空气中只余没说出的气音快速消失。压制完以后,她眉头皱得更紧。
“好了,琼芎。无论你干了什么,我原谅你了。”
“哪怕是苦肉计什么的,我承认……你确实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演员。”
流出的血迹逐渐干涸,变为暗红色。钟励认为无论什么事情,都敌不过一条宝贵的生命。更何况,她现在也还活着,琼芎又没有伤害到她,伤害没有那么大的。
琼芎跟没有听到一样,自说自话,“我死后,我设下的一切屏障都会消失,人们恢复正常的意志,不会再有对你莫名其妙的恶意。”
“他们会发现你的好。”
“怎么有种托孤的感觉。”钟励眼睛泛着泪光,她也很纳闷现在还能开出玩笑。
“抱歉,是我太坏了。我不希望别人跟你交朋友,不希望有人在你心里的位置越过我。所以我就让他们都讨厌你,这样就不会有人抢走你了。”
钟励不由得将琼芎的手握得更紧,可依旧抵挡不住体温在慢慢降低的事实。“我知道,你内心不坏,肯定是被恶灵引诱了,不是你的错。”
“我以为留在你心里的形象一直是漂漂亮亮的,没想到却这么狼狈。”
琼芎用尽力气抬起手,想抹掉脸上的血迹,可却只能扩大脸上的污渍面积。
“这样好看吗?”她扯出一个笑容,搭配上满脸的血迹,无疑是可怕的。
钟励的视线模糊,她咬唇点点头,“你可是大明星,当然好看。”
“又捧杀我呢,永远只讲好听的话。”
“是真话。”
又过了好几秒,琼芎沉默了。钟励小心翼翼看着她起伏很小的胸腔微微松了口气。
“我死后,你不要给我立墓碑了。我不想看到你哭,也不想看到你带着纪善过来,我还是看他不爽。当然我知道我父母不会理我的,大概率也只是烧成骨灰而已,别的可能交给别人打理,连我的墓碑在哪里都不知道,也可能随便找个地方把骨灰扬了。”
“要避谶的,不要乱说话。你还年轻。”
“我说真的,要是看到你跟纪善一起来看我,我可能会气活。为了给这个世界少一点麻烦,我还是不要复活比较好。”
不远处的景物在缓慢坍塌,是琼芎失去生命力的迹象。
“你要是敢死,我永远恨你。”钟励咬着牙,一字一字如泣血。
琼芎听了不以为意,她笑容更深,“换你能永远记住我,也值了。”
“我真的干过很多的坏事,对不去。“
“其实恶灵的话我也不是没有心动过,”琼芎想擦擦钟励的眼泪,但只能轻轻动一下手指,于是放弃。“可我还是觉得,活着的你比较可爱。”
话音刚落,世界坍塌得更厉害。白光一闪而过,钟励发觉自己已经从幻境当中脱离。
她回到现实生活,随机落在马路中间,身边呼啸而过的汽车朝她按喇叭,更有一些脾气暴躁的司机按下车窗,将头伸出车窗朝她骂几句:“在大马路上发呆,要不要命了?”
她怔愣着,一股力度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扯到一个安全的路段,她呆呆跟着眼前人,望着熟悉的高大身躯,眼泪夺眶而出,是遇到熟人的委屈。
“纪善,你才出现吗?琼芎呢,我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
纪善明显脚下节奏乱了,可钟励没顾得上他。
她敏锐察觉到了,纪善与恶灵的关系相生相克。纪善似乎恢复了力量,也就是说恶灵无比虚弱,甚至已经消失了,那别人呢?
“琼芎呢?她还好吗?流了那么多血,她又那么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补回来。她瘦到去献血,人家医生都不要她的,说她简直来捣乱,献血400cc,说不定一会儿晕倒了要输血800cc,倒扣人家400呢。”
钟励絮絮叨叨的,一会儿讲着现在,一会儿思维又跳脱到过去,就连过去的时间线也不并一样。
“她已经不在了。她选择跟恶灵同归于尽。”
纪善冷漠的话语打破了钟励还沉浸在思维里的幻想,她当即出口否定:“胡说八道,她那么……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还在我……面前。”她用手比划着,说话有些口吃。
“都怪你,来晚了。”
“都怪我,没能察觉到她的异常,才让恶灵有了可乘之机。”
钟励无助地蹲下,抱着膝盖哭泣。
一阵微风飘拂而过,似乎又是熟悉的柑橘味。她慌乱擦干眼泪抬起头,却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