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淮没有理由再去躲他,毕竟晚上还得依仗经年替他补补课讲讲题,总不能晚上用完人家白天再翻脸不认人吧。
一周过去,对时淮来说,最难熬的不是白天繁忙的课业和学不完的习考不完的试做不完的题,而是晚上和经年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的时候。
别扭,很是别扭。
时淮总是刻意和他保持开距离,两人中间隔着半米远跟三八线似的,只把头凑过去勉强听着。
可即使这样,时淮都有些如坐针毡,每每抬头就能看到一张完美侧脸映在眼前,更何况眼前这人还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便臊红着脸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又往后挪了挪。
终于,隐忍了一周的某人最后一丝耐心告罄,咬牙切齿地嘟囔一句:“我身上是有刺么?这么避着我?”
他自认为自己这一周来已经将那份心思藏得很好了,既没过分举动也没暧昧行为,言行举止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简直要把时淮当成尊佛供起来了,可这人就是躲他,白天在教室还好,一到晚上两人共处一室时就恨不得离他三米远!
经年绞尽脑汁想了许久,觉得大概是前些天的过分殷勤吓到他了,便有意收敛热情,每晚对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补习资料不是愁眉就是叹气,却又要在时淮看向他的那一刻表演川剧变脸,一副神态自如的样儿。
“没啊,我没躲你啊。”时淮说着身体又往后挪了下。
都快挪太平洋去了个屁的!这他妈叫没躲?
经年怒气攻心,深吸一口气,强行把一股邪火压下去,尽量咧开嘴角柔声柔气地说:“往前坐一坐,抻着脖子不累么?”
时淮一听也是哈,这都快隔一米远了,再往后挪就算抻脖子也看不见课本了,不用半个月,估计给自己驯化成长颈鹿了,思考了几秒,便拖着椅子坐到经年跟前。
“黑脸”经年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这才有所缓和。
半个小时后,手机上赫然显示着0:00。
经年:“听懂了吗?”
却迟迟没有回应。
他转过头看去,与时淮微皱着眉头闭目酣睡的模样打了个照面。
经年顿了顿,盯了几秒,随后抬手抚上了时淮高挺的鼻梁。他鼻梁上有一颗小小的痣,以前经年最喜欢亲他这里。
但现在显然有些不现实,摸了几秒,见时淮眉头越皱越深,只好不情不愿地缩回手。
这种高强度的补习按理说时淮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但他却勤勤恳恳像头踏实的老黄牛,硬是咬牙熬了这么久。班里一群碎嘴子们甚至猜测是不是有人拿枪抵着他们四中校霸的脑门,要是不学就一枪崩了他,就连老师们都私下里凑一堆讨论一番,再连连咂舌:“这小子真要改邪归正了,堪称四中开学以来最具有爆炸性的新闻。”
经年把手头的一堆课本资料放回书架,寻思着是不是应该别逼这么紧,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时淮的自我意识是这样,与他之间的感情是这样,学习亦是这样。
“时淮?时淮?”经年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醒一醒,去床上睡,在这睡容易感冒。”
时淮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底泛着青黑色,显然是睡眠不足。他搓了把脸,脑子一片混沌也转不过弯,根本没意识到经年还在他卧室站着,便不管不顾脱了衣服借着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床。
经年眼睛都直了,全然没想到大半夜的还有这福利,犹犹豫豫地俯下身子替他掖了掖被角,最后一步三回头回了自己的卧室。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早出晚归的日子里时淮深感疲惫,这种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补课实在是一件令人乏味的事,既要学着以前的知识,新课也不能落下,有种暗无天日的绝望感。
时淮觉得自己可能就不是学习这块料,尤其是面对英语时,每当一张张写满鸟语的卷子摆在眼前,都满腹五味杂陈的茫然。
而最让他头疼得,还得是点开微信余额账户后带来的冲击力,简简单单的几个数字,冲击力却极强,堪称火星撞地球,时淮眉头一下就拧了起来。
囊中羞涩的滋味不好受。
日常开销怎么办?水费电费怎么办?柴米油盐怎么办?总不能全让经年一人承包吧。
夜里辗转反侧的后果就是,半个月下来时淮整个人瘦了近一圈。经年看在眼里,饭是变着花样的做,可只见他吃进去却不见肉张回来,便也总是长吁短叹 。
月考将近,班里大多同学抱着临时抱佛脚的心态,磨刀霍霍向月考。但也有些不怕死的,能拖一天是一天,依旧整日撩闲摆烂没个正形。
以往时淮也是属于这一梯队的,学什么学?考出成绩给谁看?但今时不同往日,校霸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四中校霸!
时淮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更是稍稍有所收敛,虽说依旧是桀骜不驯的样儿。
“下周一和周二要进行月考,这个周末大家回去再临时磨一下刀。”班主任笑眯眯地做着最后的叮嘱,“相信大家都能在高二第一次考试中取得不错的成绩哈。大家有没有信心!”
被寄予厚望的6班同学们:“……”
此时无声胜有声,如果实在要说点什么,估计唯有“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勉强拿来打个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