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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夏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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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繁星机构的校长林绍丰举办了一场戏剧片段的汇报演出,作为结课打点。

编导班负责拍摄、灯光、道具、配乐等幕后工作,表演班则负责主要的表演,群演不够的时候,编导班的女孩们也会顶上几个。

戏剧片段选自电影《芝加哥》,由那场著名的重场戏——女囚监狱里的歌舞段落二创而来。

林绍丰为这场演出花了不少心思,不光下场亲自导戏,还教授了编导生一些舞台美术上的技巧,比如监狱的铁栅栏就是用白色水管原料切割后再拼接而成的,涂抹颜料上色后,再装上铁轮,就是可以移动的“监狱”。

演员们的服装搭配也是全部由他提供,再由田荔负责搭配和把关。

夏茗看过《芝加哥》,对那场女囚们讲述自己因何入狱的戏印象深刻。她实在想象不出,一群年轻的少年少女要怎样诠释那些充斥着性与暴力的元素。

“老师,我一定要穿这件衣服吗?”道具间里,一个女孩怯怯地拿着一件紧绷绷的上衣问田荔:“可是好露啊。”

后者拿过她手中的衣服,抿唇上下打量着她的身材,露出知心姐姐的微笑,亲昵道:“记住宝贝,你是个演员,你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而是角色的,而且你的身材很好,你要懂得大方地展露你的美,而不是把自己藏起来。”

“可是……”女孩咬着唇,还想说什么。

而田荔已经态度专业的递给她一条安全裤和两片胸贴:“记得保护好自己哦,咱只是去表个演,咱可不是去走光的。”

女孩接过东西,明显放松了很多。

田荔招手示意队伍后的下一个女孩进来。

“可以了,下一个。”

……

演出那日,整个园区是前所未有的热火朝天。

仿佛世界末日降临前的最后一场狂欢。

没有即将接踵而来的一场场考试,没有焦虑的同学间的竞争和升学压力,这场汇报就像是暴风雨前的最后逃避和喘息,她们只需要听从指令就好。

表演那天,三个摄影机架在舞台前方的不同方向,夏茗和陈安然就负责其中一架设备。

男孩们光着上身,只在胸前挂了一个领带,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上场,拿着绳索和皮带。女孩们则穿着露肤度高的服装和渔网袜,蹬着一双双红色高跟鞋,用凳子和栏杆作为主要道具,随着配乐做出各种动作。

夏茗注视着镜头,控制相机旁的小小摇臂。在小小的画面里,每个人面部的细微表情变化都是被放大的。她惊讶的发现,随着舞台上的氛围升温,女孩们也从最初的拘束、不自在变成了享受被瞩目,有的甚至会主动去展现自己的女性魅力,去讨好男性。

为什么?难道这就是被关注带来的虚荣心的满足?还是说,舞台上的年轻男孩太多,荷尔蒙相互碰撞,反而激发了她们对自己魅力的感知?

演出演了三分之二,夏茗渐渐感觉有点怪。

如果她没记错,电影《芝加哥》那一段,女囚们是复仇者,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定义社会公正的女人。

哪怕她们入狱,仍然保持着对自我的忠诚和骄傲。

但林绍丰排演的这出片段,女孩们像是穿上高跟鞋抹上口红的赝品,她们在竭力达到他要求的成熟性感,偏偏没吃透其中内核,反而将稚嫩欲盖弥彰,变成了一场香艳的闹剧。

明明不是这样的!

女囚们是愤怒而昂扬的,哪怕经历背叛、屈辱,仍然坚强……为什么演出来会这样奇怪呢?

可能是因为,这是戏剧表演,需要夸张和夸大。也可能是林绍丰给她们讲述过内核,但她们难以理解。

所以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夏茗将目光从镜头的画框中移开,她下意识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林绍丰一脸严肃的注视着舞台,仿佛真的是在操心学生们的表演。当看到精彩之处时,胖脸上划过一抹玩味的笑容。

-

一周后的食堂。

夏茗学的久,睡得少,她感到每天的体力越来越不够用。精力充沛的自己都尚且如此,陈安然就更呛。

两人学习都很拼命,最直观的一点就体现在饭量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天三顿变成了一天五顿,夜宵加餐是每天的必项。食堂里也开放了夜宵,每晚10点到11点会提供加餐。

9点59分,两人小跑着从宿舍楼争前恐后冲出来,一猛子扎进对面的食堂里,谢天谢地,今晚的加餐有暖暖的热汤。

夏茗搅着汤碗里的西红柿鸡蛋,进食总是令人愉悦。眼前的包子当然不是牛肉汉堡,但对于饥肠辘辘的她而言,已经足够满足。

陈安然已经吃掉了一个包子,抬起饿昏了的眼睛看向夏茗,张着油亮的十指,咂咂嘴:“你每次先喝汤……不会感觉很占肚子吗?”

夏茗端着汤碗,在热汽蒸腾中,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我妈说,吃饭要先喝汤,这样对胃好。”

话音刚落,门帘被掀起。

一群男生携带着夜里的寒气,大喇喇的走进食堂。

陈安然瞥了眼那群在不远处坐下的男生,小声嘀咕道:“……你天天妈妈妈妈不离口,不了解你的人,还真被你骗过去了,以为你是个不独立的黏人妈宝女呢。”

夏茗当然不是妈宝女。事实上,陈安然没见过同年龄里有比夏茗更独立的女孩子了。

两人面对面,在其乐融融的进食。

而邻桌男生们的聊天,却也丝毫没避着她们。

“所以汇报结束那晚,你们就去睡了?牛啊!排戏排的火辣辣,还睡到表演班的妞!”“你们哪儿睡得啊?”

“……就是地铁站附近的格林豪泰啊,垃圾!”

“怎么样,她是处吗?”

“不然呢?都疼哭了。”

“卧槽!我也想上一个!林老师不是说咱们就应该趁着年轻就要多搞几个吗?”

一阵群体爆发式的兴奋过后,男生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还在继续。

有个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尖刻道:

“你们都在羡慕什么?那女的胸又不大!我觉得也就那样。”

其他男生不怀好意道:“那你怎么知道人家胸不大?”

那男生两手一摊:“因为他拍照片给我看了呗!”

……

陈安然听得断断续续,索性专心吃饭。夏茗耳力比她好,听得火冒三丈,她刚想起身,就被陈安然按住:“我们赶紧回去学习!”

“他们的脑子都是什么龌龊东西啊?”

夏茗觉得恶心,又觉得匪夷所思。

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就像一个钻进山洞修行的苦修者,不谈恋爱,也不加入机构里任何小团体,对身边组合又重组的男女关系不感兴趣,可人怎么会变化的这么快呢?班里的男生们难道一开始就是这样恶心的吗?

那些讨论的男生里,有的在一个月前还追过她,被委婉拒绝后,也只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的心怀正义,说起弱势者,会打抱不平义愤填膺。

那是什么污染了他们的思想,让他们觉得女性是可以这样被物化被堂而皇之议论的,又是谁把他们带歪成了这样?

“学习!夏茗!”陈安然紧紧拽住夏茗,“咱们别管他们!”

夏茗深吸一口气,整个胸腹都涨大了一圈,刚才食物带来的愉悦一扫而空,只有心里闷的透不过气来。

-

“我不会早恋的。”

夏茗在画画间隙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电话里,伍燕忧心忡忡提出了这个问题。

伍燕最近看的韩剧是个狗血伦理剧,正播到了叛逆女儿早恋的剧情。

因为心情糟糕,女儿还去酒吧买醉,被几个流氓欺负大了肚子。这可怕的剧情吓坏了一个整日围着锅炉转的传统妇女,更何况她还有个漂泊在外的独生女呢。

夏茗转着画笔,听着母亲叽里呱啦的一顿输出,好气又好笑:“妈,你看我像是会早恋的人吗?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上大学前绝对不谈恋爱!男人只会影响我学习的速度!”

“茗茗啊,现在的男孩子都不单纯,你可别被骗了……”

“放心吧,妈!”

……

被母亲关心的感觉很好。但母亲担忧的事儿根本不会发生。

事实上,夏茗的烦恼与男人毫无关联,她的烦恼全是别的。

比如她来繁星最晚,学习的时间也是最短的,那么今年,她是否能顺利上岸呢?

还比如以她现在的水平,有几分把握能成功考上广导?

而很有趣的是。

在几天之后,林绍丰就提出了为她单独辅导的建议。

夏茗一开始并不想去,她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在拒绝。但林绍丰说的一番话滴水不漏,他是看她是个好苗子,才愿意为她辅导花时间。

夏茗妥协了,在知识面前败下阵来: “……那我几点来,需要我带什么?”

“晚上九点半过来。我只有这个时间有空。”林绍丰微笑着回答。

-

晚上九点二五分。

夏茗背上画板,带着自己近期的作业,如约踏上主教楼三楼。

很奇怪,她来到繁星机构一个多月里,却从未涉足过三楼。

那个私底下被学生们奉为无上荣耀的三楼。

走廊门口是有门禁的。她按响了三声才被接通。

夏茗没有关门,所以她没注意到门其实没有锁严。

这条走廊很阴冷。随着双脚往深处走去,一盏又一盏的冷灯在天花板上亮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潮湿水汽,激的她打了个激灵。

夏茗按捺住掉头就走的冲动,她告诉自己,别信邪,别想那些鬼片,多默念几遍:建国后无鬼怪!社会主义万岁!

还真别说,挺有用的。

所以当林绍丰打开门,露出那张半明半暗的脸时,就听见夏茗铿锵有力的问好:“老师好!”

林绍丰在心里皱了皱眉,侧身让她进来。

屋内弥漫着一种香气,那香气让人情不自禁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服,甚至想贪婪的多吸几口。

见夏茗好奇的环视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目光在左侧那面收藏墙上停留了几秒,林绍丰不经意的炫耀道:“随便布置的,那面墙的收藏都是朋友送的,我不想收,耐不住人家盛情难却呀。”

夏茗没吭声,只是拿出自己的画板递过去:“老师,这是我的作业。”

“别急呀,喝点什么?果汁?饮料?可惜你还没成年,不能喝红酒,我这刚到了两瓶好酒。”

“不用了老师,我带了水杯。”

“那吃点东西?我这里有很多零食,这个怎么样?”

“不用麻烦了,谢谢老师。”

林绍丰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看着一板一眼的夏茗,忽然笑了。

那是是一种长者看小辈时无奈的、亲切的笑容:“那我们直接开始吧。”

夏茗说好,她专注的拿起本子和笔。

“夏茗,你其实很聪明,也很有天赋。”林绍丰慢悠悠道:“但你最大的问题是放不开,脑子里有太多条条框框。学艺术怎么能给自己设立这么多限制呢?一个没有开放性的孩子,是不会被艺术院校喜爱的。”

见夏茗不吭声,林绍丰拉开抽屉,无比自然的递过去一套肉色的比基尼内衣。

他和蔼的看着夏茗:“你需要真正的解放你的天性,首当其冲的就是发现自己的美,认可自己的美。我从未见过你穿表现形体美的衣裳,一个连自己的美都不认可的人,怎么能创作出有灵气的作品呢?”

他用一种十分专业的口吻道:“去换上,去发现自己的美,并画下来。”

夏茗呐呐道:“画……怎么画?”

“当然是对着镜子来画!”

见夏茗不知所措,林绍丰叹了口气,亲昵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了?你这孩子。你难道会觉得老师是想占你便宜吗?”

林绍丰的神情那么正经,好像真的在为自己担忧,为自己着想。

好像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像1+1=2,就像生肖是十二个,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就像春天之后是夏天,打雷前会先出现闪电。

他的理所当然让人难以第一时间分辨出其真实目的,也成功迷惑了夏茗。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套比基尼,林绍丰眼底刚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就看见女孩手指一松,那薄薄的布片软绵绵的滑落在桌面上。

夏茗摇头,她选择遵从自己内心的抗拒:“我不想穿。”

什么?她说她不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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